两番境地（三）（1/2）
乌珂最嗜热闹，紧走几步，觉得慢，又跑了起来，没多久就到了镇上最繁华的街上。他慢慢向前晃悠着，逛着，看着衣着朴质也不画妆容的男女老少从身边经过，再望望街旁灯下林立的商摊，觉得新奇得很。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眼前是车水马龙的荣华街景，乌珂笑着在人群中窜来挤去，不时踩到了谁，连声抱歉后，一声或沧桑或青春的声音就会传来：“无碍，无碍。”
乌珂的身影迅速地在各个摊位之间往返来回。而在他走后不一会儿，他去过的小摊的商贩主就会惊喜得发抖，难以抑制地大叫道：“银砖！是银砖！拳头大的银砖！”
乌珂逛得很快，手指上不一会儿就挂满了各类小吃美食的包装绳环：胡梅糕、蓝花豆腐、老炸糕······边走边吃，嘴里叼着一块徐长记糖酥，红豆馅儿的，还有半块儿露在唇外，脸颊、嘴角沾上了不少酥屑，走动时扑簌簌地往下掉。
走一路，吃一路，屑渣掉一路。
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屑渣掉到哪儿。
看游鱼戏水，吃小鱼饼；上街头观耍猴，吃蕉头包；挤到人群前排，看巡街的艺伎画着滑稽的妆，舞着一长一短的袖子，或踩着高跷，或故作惊奇羞涩的样子，乌珂觉得这表演和黑白馒头简直是天作之合，并决定用白祝的钱给他们办个婚礼，以纪念他们经历的这么久才终成正果的刻骨虐恋。
一个踩高跷的小演员经验尚浅，偷偷打量着围观的人们，无意间朝乌珂那儿瞟了一眼，立刻咧嘴笑得脚下不稳，差点摔下来，被旁边和他向同一个方向瞟的前辈忍笑瞪了好几眼。
街上看表演的人群倍觉惊奇，寻着源头探去，看见他这副模样，都忍俊不禁。含蓄一些的，用袖.子遮了半边脸，轻笑微抖；狂放一点的，当街就哈哈笑得前仰后合，尤是看见乌珂一脸惊愕地望向他们时，有个人甚至笑得摔在了地上，一手拍着大腿，还不忘用另一只手捂上脸——被人认出来，平日里的形象、脸面还要不要啦？
乌珂回过味儿来，也不恼，没脸没皮地递过去一袋子栗子酥，笑嘻嘻道：“呐，你要吗？”
人群发出嘘声，有人起哄道：“不要，不要！”
谁知倒在地上的人更不要脸，干脆抛弃了声誉，松开覆在脸上的手，露出硬朗的眉目，仍旧开怀肆笑，同时伸手接过栗子酥，顺势爬起来，没头没尾地道：“宿水狂客。”
人群中立即响起了一阵了然的笑声，一个个都击掌扬笑，有人窃窃私语猜测着结局：“定是那宿水狂客更胜（不）一（要）筹（脸）”。
“原来是宿水狂客呀，他竟然还知道捂脸。”
“人家也是有声誉的，只是忘了放在哪儿了而已哈哈哈加油我相信你一定会找着的哈哈哈哈哈哈。”
也有人抓狂道：“谁把我们行主放出来的！！！快把他塞回去别让他出来祸国殃民啊啊啊啊啊！！！！！！”
乌珂偏着头，抱臂看着那人拍去衣上的尘土，气定神闲道：“你真不要脸面了吗？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抢我的吃食。”又转向人群，微微一笑道：“对罢？”
呵呵，论撒泼赖皮装无辜，可没谁被本人更清楚了。从小装到大，经验丰富，还有与生俱来的美颜加持，我玩这招可是轻车熟路的很。跟小爷比，你还是先回娘胎里重造一番再说吧。
乌珂笑起来很好看，狡黠灵动，星辰大海都忍不住会嫉妒的那种好看。
乌珂知道。所以他笑着，等着人群出现他意料之中的反应。
人群静寂了一刹，而后哈哈大笑，更有好事者大声道：“对！”
“就是他抢的！”
“没错！这位机智的少年郎姐姐支持你！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啊啊啊啊啊！！！”
人群明显偏向乌珂一方。
乌珂笑得得意洋洋，心道：“美人计真是百试百灵屡试不爽啊！只是可惜了那袋栗子酥，他应该不会还我了。生气，心疼，可惜，痛苦啊啊早知道不给了啊啊啊啊啊啊。”
局势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那人明显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怔愣了一下，随即撕开袋子，风卷残云般地毁尸灭迹，仰头狂笑道：“什么吃食？明明是个废纸袋子。没用，没用！不，起了大用！”
乌珂虽然心痛那一袋子还没尝到口的栗子酥，但还是头一次见吃得这么快的人，倍觉新奇。
不知道要是给他包下整条街，他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快的吃完？
好想试试。
心思各异的两人霎时寂静下来，抬眼对视，像答上了什么暗号的小孩子般，立即被彼此（的不要脸）所吸引了。
一瞬后，乌珂率先道：“兄台好，我名唤无耻。”
那人抹去嘴角的酥屑，道：“巧了，哥哥我叫下流。”
乌珂抱拳拱手道：“下流兄，告辞！”
那人亦回礼道：“无耻弟，后会有期。”
言毕于此，这两人竟不约而同地转身背对彼此，在同一个节点潇洒离开。
身后群众中有人哀嚎道：“一个宿水狂客就够折磨人的了，他再带出个徒弟来，一样不要脸，我们还活不活啦！”
他周围的群众注视着乌珂远去的背影，态度十分敷衍地予以同情。
乌珂浑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昂首挺胸地走着，心中却暗奇道：“那什么鬼狂客居然也是位行主？现在行主都这样好当的吗？那么不要脸的人也能管控一城？受他管辖的人民群众不得整天□□疯魔癫狂？真可怜。”
正想着，乌珂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件稀奇玩意儿，立即眼神一亮，朝那方向狂奔而去。
什么狂客，什么行主，能吃吗？有这缅桂糕好吃吗？
天大地大，食客最大！
待缅桂糕终于到了手，乌珂又走了一段距离，待人少了一些后，乌珂立刻缩肩塌背，换了副神情，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一变，悄无声息地又混入了人流中，一边走，一边左瞧瞧，右瞅瞅，这儿看一眼，那儿看一眼，活像一只被放入鹤群的鹌鹑般没见过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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