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寒水 39（番外上）（1/2）

“南枝是谁？”

南枝是谁呢？

简守叹息了一声。

他的身体被深埋进雪里，莹白的手指扣在雪面上。

他觉得沉重, 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也觉得冷，于是分外想念赫连桀的怀抱。

只不过不必耗时太久。

生命流逝的速度太快, 像冻得殷红发紫的指尖转瞬就凝结成冰。

其实也没有太多不甘, 一切都如同预见的那般，他陷在逼仄狭隘里, 死时冰冷瑟骨。

黑暗过后便是苍白的空茫，没有太多的痛苦, 他便觉得浑身都轻盈了起来。

他看到清朗的夜空，远处的残月亮得不像话。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修长而纤瘦，隐约透明着。

腕间的手链不见了, 随尸骨一起埋进了雪里, 或许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重见天日。

他已经死透了。

简守在心中默默地唤着三三, 心声却像沉入大海的石子, 泛不起半点波澜, 也听不到一丝回应。

一阵大风卷来，简守一瞬间被带离了这里……

他最终驻足在城墙之巅, 脚下横尸遍野, 腥味冲天。

黑云压顶、金戈铮鸣, 风沙几乎迷了眼睛。

可他一眼望去, 还是找到了马背上的他。

赫连桀消瘦了许多, 颧骨凸出得明显，冷硬的头盔压在脸颊上。

半干未干的血迹从眼角勾到鼻尖，嘴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

喧嚣声从未停息，手里的刀也从未静止，真正的命悬一线。

可是就是这一时刻，高挂的月亮突然晃了眼，让他直直地望向虚空。

简守的灵魂突然战栗了一下，四肢百骸像是触电了一般。

赫连桀好像看见了他，聚集在眼眶中的血液，顷刻间像泪一样流了下来。

可他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其中悲哀一闪而逝，灰绿瞳仁里只剩下肃杀的冷漠。

点着篝火的城墙之巅，冷冽的风呼啸而过，他就在下一秒收回视线，再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

赫连桀当然会赢，因为他再没有任何顾及。

可他又毫无胜算，因为他再没有任何顾忌……

鬓角微凉的发丝扫在眼角的位置，便黏在了那里。

简守伸手去拨开，自然垂下的目光落在了凤靡的身上。

凤靡将小臂抬得高高的，冻红的指间在兴奋的颤抖。

箭尖上锋利的光，宛如能钻心挖肺，只要他一声令下，那城墙上的排排弓箭，便会统统朝赫连桀射去。

也许是因为胜卷在握，凤靡嘴角处的轻蔑怎么都放不下去。

又或许是觉得听了一笑话，认为下面的那个人简直可悲可笑。

他扯着嗓子问他：“你果真不记得南枝了吗？”

简守有些茫然地微微偏头，黑如曜石的眼睛藏着死寂。

凤靡这幅样子像是在为他申讨一般，可明明是他想要杀了自己……

赫连桀脚下的土地汇聚了一滩浓稠的鲜血，早已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是面上不见痛苦。

他听闻这句话时，连眼睛里都没有丝毫破绽。

“我从不认识。”

心跳突然衰微至不可闻，简守的魂魄好像又透明了几分。

他看着凤靡笑得张狂，忽而就明白了他的险恶用心。

抬高的手指即将点落，像是掌握命运的开关。

简守仓皇去看驻立在尸堆上的赫连桀，藏匿在阴影中的面庞无端让人想要触碰抚摸。

果然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赫连桀的身旁。

他微微抬头，就能看见他领口上凸起的喉结。

简守一点也不意外赫连桀会再次忘了自己。

那粒药是他摸着他滚动的喉结，亲眼看他咽下去的。

他想如果赫连桀知道了的话，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可他又那么乖，只要是他喂他的，连拒绝的姿态的都不会有。

简守偷偷挽住赫连桀的手臂，偏头倚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半点重量的触碰，在月光下似有无尽的眷恋。

顷刻的时光也变得漫长。

以为下一秒就会到来的灾难，越过了最初的惊慌，就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落下命令的指尖只感受到冰冷的空气，却根本无人响应。

凤靡僵硬地拧起眉头，余光所及之处，那些原本对着赫连桀的箭尖，统统整齐划一地指向了胜卷在握的他。

勾起的嘴角甚至来不及放下，咬出了紧绷的弧度。

打破僵持局面的是一连串贯彻虚空的笑声。

赫连铁挞从身后走出，手里还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凤靡的瞳孔骤缩，是犀河的脸。

赫连铁挞好像很满意他的表情，嘴上是说不出的嘲讽：“阁主观测天意，竟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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