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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鸟无归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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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淮安,三舫巷,柳府,念杭居。

东方新泛出一抹鱼肚白,借着熹微的日光,左谣悉悉索索地穿梭在念杭居东南面的小竹林里,细细密密的竹子上悬着好几块米白的滤布,那是左谣昨天晚上趁着月色当头准备好的,这是为采集新鲜露水所作的繁密工作的开头一项,左谣小心翼翼地将露水倒进瓷瓶里,生怕撒了一滴。

小院里疏朗的枝头缀着不明不暗的黄花,左谣看着迷迷蒙蒙的,她隐约记起,五月底的杭州,桃花杏梨赶着最后一波春风将初春渐次开放的欲擒故纵统统舍弃,用尽全力绽放枝头最后一枝春,然后吹落一地落红。淮安似乎只有夏冬两个最分明的季节在不停地周而复始,大家熬过漫长的冬天,终于守候到了第一缕暖风,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卸下冬衣,一头扎进蒸腾的夏天。春天,在淮安被有意无意地一笔带过。

左谣偶尔听茶房的张阿嬷提起长安,那是蒸汽腾腾的热闹,长安人在酷暑挑最热的一天出门,赶在日头顶在正上方的晌午挤在最繁华的南锣巷里,人挨着人,脚赶着脚地拥在集市里。左谣有些想不出那般的好是哪般的好,她见过的最繁闹的景色便是凌霄花紫薇花一齐开啊,真是个香雪海啊,杭州的小姐公子们就攒成团地坐在花间的小亭子小憩,家里的下人带着一盆刚取出的冰,丝丝凉爽乘着团扇的轻拂钻在暑意,却吹不散氤氲的春意。

露水,是天上甘露,也是无根的水,左谣走在回茶房的小径,忽然闪出这个念头,有些思绪灵光一闪,就会开始扎根泛滥了。左谣来淮安已经小半年了,但心底最深的地方总觉着哪不对劲,她平日里待在念杭居的茶房,来来往往的人,接踵而来的事,由不得她钻研这些悄然滋生的思绪。直到柳府的老太太,念杭居的正主漫不经心地提起银猴得挑明前采的,但家里采买的下人是个不同茶理的北方佬,被人忽悠着糊里糊涂买了两斤雨后的茶叶,喝起来蔫了吧唧,全失了银猴的清甜。柳老太太老家在苏州,嫁到柳家后,大半辈子耗在淮安,嘴里念念叨叨的还是江南的风味人情,这也是左谣的机遇,柳府采买下人时,筚路蓝缕的左谣一身破破烂烂,府里的管家瞅了眼她脏脏兮兮的脸,再提不起兴致,偏偏柳老太太认出了她带着吴侬软语腔调的官话,把她要到自己的念杭居里。

左谣忽然感觉,她隐隐约约抓住了一丝点拨,直到此时,走在将明未明的清晨里,她才恍然,柳老太太一辈子呆在北方,陷在江南旧繁华里,只是那梦是旧的,繁华也是旧的,她是回不去的。只是回不去江南,她一生开枝散叶,根基都在淮安的柳家,这里就是她的落叶归根。她呢,家破人亡,别的倦鸟回巢,她是扒着一根细细窄窄枝丫,故乡早已没了根,她也是无根的。

左谣恍恍惚惚地走着,鼻头一阵酸楚,她先下意识地猛地往回吸气,死命地憋住眼泪,又觉得四下无人,绕道到一座假山后,嘤嘤地抹起眼泪,压抑多时的情绪此刻如同决堤一般妄图一泻千里,左谣先是抽泣,到后面整个身在伏在假山上,放声大哭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左谣感觉有人在往她手里塞东西,低头细看,发现是一块锦缎绣花的手帕,左谣顿时有种被人勘破窘态的尴尬,赶忙用手帕抹了把脸,想要抬头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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