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飞机从降落在跑道上时颠簸了一下，也终于颠醒了昏昏沉沉的季枝，透过舷窗看到这个始终灰扑扑的北方城市，但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城市的风情并不于此。

没有人接机，他回来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自己提前约了车到机场来接。他拽着沉重的28寸箱子往外走，没人知道这就是他六年后归来的全部行李。司机在帮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时还有点惊讶，问他自己能拿动这么沉的箱子吗？

季枝并不感觉被冒犯，如果说六年前的他还是因为处在快速长高的少年期而看起来高挑匀称的话，现在的他确实可以被看做清瘦了，秋日里已经算得上凛冽的风吹动他的毛呢大衣，露出了里面的毛衣，不算宽大的毛衣竟然也被他穿的宽宽松松，可见人确实瘦削。

家里的大房子在母亲去世之后他已经托国内的叔伯帮忙转手了，母亲走后他只剩自己孤身一人，不想再回去那个充满了儿时记忆的大房子。这次回来他已经提前托人帮他租了酒店式的公寓暂时作为落脚处，准备等工作稳定下来之后再考虑买自己的房子。

公寓装修的很不错，就是拎包入住的规格，但是这样整齐的装修果然是没有一点家的味道，虽然季枝已经预料到了，但也难免对这样的冷清有点失望。他打开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的挂到衣柜去，他行李不算多，主要只带了常穿的衣物和自己存着资料的电子产品。

直到箱子见了底，季枝才磨蹭着拿出了自己放在箱子底下的烟盒，烟盒被衣服压扁了点，看着皱巴巴的，透露着点可怜兮兮的意思。季枝熟练地拿出来一根烟点上了，站在窗口抽烟，感觉长途旅行的疲惫稍微得到了缓解，他想要躺上床睡到地老天荒，但还是决定撑一阵子，赶紧把自己的时差调整过来才好。

和公司约的是下周一正式入职，他还有四天时间可以稍作休整。这次回国他没有通知任何曾经的朋友，毕竟当年他走后与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如今联系也难免尴尬。

这座城市原本是他的故乡，生于斯长于斯，如今却像个异乡人一样，只带着一个箱子回到这里，实在有些难以克服的落差感。

在窗边抒发完了自己的种种感慨，季枝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看了眼表，已经十二点多，他在国外也一向不怎么自己做饭，回了国也没打算自己收拾什么，在叫外卖和下楼吃饭之间犹豫了一阵子，还是决定出门吃饭，只当顺便溜达溜达了。

公寓周边配套设施很齐全，不远处就是一个不小的商业区，季枝径直向着楼上餐饮区去，却在转了一圈之后苦恼的回到了原地，似乎没有什么是适合一个人的时候吃的。最后他还是自暴自弃的走进了一家火锅店，随便吃吧，一个人吃火锅也不丢脸。

服务员看他一个人，很贴心的带他去了一个比较靠里的小隔断，给了他菜单让他先点菜，季枝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全都半份半份的点菜，最后才翻回来点锅底，他这几年吃饭不规律，胃状态其实很不好，已经很少吃辣了，但他踌躇半晌，还是在鸳鸯锅前面的小格子里画了一个勾。

季枝吃到一半，听到隔壁桌来了几个年轻人，似乎是朋友聚会，很热闹，他原本没多想，却在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时彻底愣住了，是方司青，他的声音还和高中时差不多，永远都带着一股子热络的劲头。季枝被这样的巧合吓了一跳，原本夹着的香菇叭唧掉在了裤子上，浅色的牛仔裤上多了个圆圆的印子。

季枝实在懊恼，对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改不了的毛躁性格很不满，他十分不想引起方司青的注意，便小声的喊来了服务生结账，准备去趟洗手间擦擦裤子上的污渍就直接离开。

谁知道他还在洗手台前手忙脚乱的擦裤子，洗手间的门又被推开了，季枝还没抬头，就听见那个熟悉的大嗓门喊他：“季枝！真的是你吗季枝？”

季枝心想是不是的都叫你说了，但还是勉强的抬头笑了笑打个招呼：“司青，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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