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1/2）

“小妹。”

江泽的声音很轻，但是江铃听到了，她就在那一刻僵住了。

“你在叫谁！谁是你的小妹！？”江铃再不理会江无云，转过身，她的声音极其可怖，除了怒火之外更有一丝的惊惧。

“小妹。”江泽一步一步向前，走得很稳，很安定，然后他搂住了仿佛自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动作轻柔，一如多年以前。

江无云得了喘息之机，顺势靠在墙角调息，看着两只鬼默然不语。

江泽不是恶鬼，他死得毫无怨念，只是普通魂魄，能滞留人间全是因为江铃束缚他在此。

江铃身上的怨气、鬼气极重，可以说已然失去自我。

她死在血河战役伊始的那段时间，死时有极深的执念，几十年间借着这场灾劫不断强化自身，因此能轻易伤到江无云的躯体。

江无云明白，此刻还不到必须她出手的境况，且不论一旦调动力量，神魂创伤再有所加重，得不偿失。

四周死寂。

毕竟是只有江无云一个活人的呼吸声——哦，或许还不算——借伏字羲的真元所凝聚，实际上这是流着鬼族血脉的躯体，也因此江无云才能循着血脉感应找到玉离经。

“呵呵呵呵呵……”江铃突然低笑起来，霎时阴风惨惨。

“你可知道我做了什么？你还叫我小妹？”江铃又变换了语气，柔柔地在江泽耳边吹气，话中一派讽刺。

“我知道，”江泽的眼神很平静，“我都知道，当初是你杀死的我，我也知道是你一直以幻境迷惑我在此……小妹。”

“为什么！？”江铃最后仅存的理智也在此时湮灭，她一掌将江泽推倒在地，自己却又跪伏在地上，似乎是在低声抽噎。

“为什么……为什么……”

血红的长裙仿佛无间业火般铺在房屋的中心，燃烧得热烈而凄凉，却散发着阵阵冷气，使人如坠冰窟

江铃的长发飞舞、拉长，似乎要挤满整个屋子。

江无云此时方认真几分。若是不得已，也只能……

江铃的低语越来越刺耳，穿入脑海，引动人心中最深的悲切。

“自出生时你就比我资质好，你抢走了父亲母亲所有的关爱……哈……你却不知珍惜，只爱写什么话本小说……在我的面前炫耀着父亲母亲对你的宠爱……你甚至……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唯一的好姐妹……”

……

“啪！”

一声清脆。

少女不敢抬头，甚至双手也只是放在膝盖上，只感受着左脸上火辣辣的疼。

一本书册扔在了她的膝前。

“这是什么！？”妇人的声音中带着怒火。

“是……咳咳……”江铃低声压抑地咳嗽起来，肺部好像堵着又好像有风刃在内中肆虐。

妇人抿了抿嘴。好歹是自己的骨肉，她只是……她只是……江泽是她唯一的希望啊。

“江泽多好的孩子，就因为你，他居然不务正业做这种事！不要怪娘……只是江家已经许多年未曾出过练武奇才了，你阿兄是为娘的希望，也是江家的希望啊……”

……

“你是吾的小妹。”

江泽的声音有些隐忍的痛苦，但他还是尽量保持平静。他动作轻缓，拍了拍小妹的头，那只能看出薄茧的握笔的手又下移，手的主人认认真真地整理着红衣女鬼额前的碎发，将刘海梳理整齐，同他记忆中的样子一般。

在他眼中，他的小妹从来未曾改变。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江铃看见了那熟悉的眉眼。

……

院中。柳絮飞扬若雪。

少女无聊地坐在石桌旁，单手支着下巴，看漫天鹅毛飘雪。

远远地却传来清朗的声音，话中透着欢喜。

“小妹，为兄来看你啦！看为兄带了什么给你！”

她向来体弱，又因家族极为守旧，亦受到规矩约束，甚少出门。

她的阿兄经常来看她。

从小到大。

她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天天粘着她的阿兄。后来她长大了些，阿兄只能有空时来她的院子陪她。再后来，阿兄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许久……都不会来了。

少女瞪大眼睛：“阿兄？现在不应当是你练武的时刻？”

“当然是溜掉啦，就这一次。许久没来看小妹了。”少年怀念地摸摸少女的头，小妹都长这么大了啊。

是个大姑娘了。

“呐，”少年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小妹，猜猜这是什么。”

少女似是有些无奈：“阿兄，我早就不看话本故事啦……”

“这是阿兄写的哦，还记不记得以前阿兄给你编的故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后面的情节？阿兄全写在上面啦……”

阿兄不在的时候，就由它陪伴你。

……

寒意、鬼气、怨念，同时不再增长分毫。

“小妹，吾从不知……在你眼中吾所做的一切竟是这样的。是吾太过自私、一厢情愿了，想着小妹身体羸弱，平时很难出门，写些话本小说给小妹看的话，小妹也会欢喜。

“小妹……抱歉。”

江铃的理智似乎有些回笼，声音颤抖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白……”

她并没有说完，她的声音颤抖着，始终说不出她的好姐妹的全名。

江泽虽然疑惑，但也明白她所指是谁。

“小妹，吾不知你为何会认为……她……是吾所杀。

“吾只是听闻了白家传来的消息，她意外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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