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势(1/2)
七月十三,这日一早,虞珣从龙榻上醒来,第一件事儿便是问崔金福, “今儿十几了?”
崔金福一边递着龙纹履,一边答着:“十三了。”
他也不知皇帝是怎么了,以前虞珣醒来第一句话都是“今儿御膳房备了什么早膳”,但是最近几天,虞珣问得都是日子,好似他心里一直记着什么事儿似的。
“才十三啊。”虞珣低低嘀咕,声音很小,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虞珣扶着榻沿,直起身来,由着崔金福伺候他漱口更衣。
崔金福是伺候过先皇的老人,一应的事情处理得很快,没多久,虞珣就穿戴得得体整齐。
最后,崔金福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捧起了冕冠。
“罢了——今日只是见几个内臣,朕不想戴这个。”虞珣瞅着冕冠上前后各十二根白玉旒珠,本能地感到晕眩。平时上朝的时候,他不得不透过这些珠帘扫视众人,别提多费劲儿了。
崔金福收了手,又耐心地将今日的安排都说与了虞珣。
虞珣听闻今日午后,又约了程夙下棋,不由得笑逐颜开,“甚好,甚好。”
午后,虞珣命人在主元殿的老位置上架好了棋盘,自己则半仰在地上看着兵书册子。
崔金福见皇帝衣衫薄,担心他着凉,便紧赶着让小太监铺了两层西域薄毯在虞珣身下。
到了约定的时辰,程夙准时出现在了主元殿中。
“爱卿快来,朕候你多时了。”虞珣搁下兵书,倏地坐直身体,身下的西域薄毯被微微带皱了。
程夙见地上的薄毯纹路细腻复杂,一看就是来自西域的贡品,他犹豫着,不敢贸然踏上去。
虞珣见他注意到薄毯,不由得笑道:“你看这些奴才们,又是堆冰块,又是堆毛毯,真是矛盾。”
说完,他又叫崔金福上前,“把这些毯子都撤了。”
待棋盘四周都收拾了干净,程夙才走上前,跪坐下来。
虞珣执白子,程夙执黑子,两人渐入状态,棋子落盘的声音时缓时急。
崔金福两手合袖,半眯着眼候在一旁,看着全身心投入到棋局中的虞珣,心中暗想,终于能有个安静的午后了。
棋下到一半,趁着程夙思索的当口,虞珣忽然想到一件事。
等到程夙落了黑子,虞珣才开口问道:“说起来,程老也走了有三年了罢?”
程夙微惊,昨日,恰是他父亲离世三年的忌日,想不到虞珣竟还记得。他心中感动,口中谢恩:“多谢陛下记挂。是满三年了。”
虞珣也大略记得,程夙年长他五岁,今年该是廿又四的岁数。
虞珣伸手去摸棋子,继续道:“你也该娶妻生子了。朕去挑个和你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子,许配给你。”
“再谢陛下厚爱。”程夙淡笑,“臣少时就有过婚约了。”
“哦,当真?是哪家的女子如此幸运?”虞珣一心两用,他思忖着棋路,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办法,正想着如何击败程夙。
“是温云之女,温灵雨。”程夙忆起上一次他与温灵雨的照面,会心而笑。
啪嗒——
虞珣手一哆嗦,白子落在了离预计位置还差两格的十字交点上。
“陛下这步棋倒是诡异。”程夙认真思索,他不不知道虞珣在打什么主意。看了半天,他也没找到虞珣如此落子的布局。
趁着程夙还在思索,虞珣连忙暗暗顺气,他劝自己淡定,同时也记恨起温灵雨来。上次他说好了三年后就要她,她也没提过自己说定了亲事。他还妄想三年后能连人带房一并收走,敢情这女人是把自己当傻子耍。
虞珣越想越气,他脑子里甚至浮现出三年后的场面,温灵雨躲在程夙怀里,软软糯糯地说:夫君,就是这个皇帝,赖着租金不交呢。
三年后,租金会不会涨到十金了?虞珣又一哆嗦。
“陛下?”程夙已经落子,他见虞珣发怔,便提醒着。
虞珣这才收回天马行空的思路,他声音平淡了下来,“温云才去世不久。”
“是。”程夙接道,“所以臣想着三年后再娶。”
“你知道,你不必等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以先纳一个——”虞珣语气幽幽拖长,话音中充满了暗示。
虞珣想,按照温灵雨那姑娘的性子,若是程夙先行纳妾,她肯定不会嫁了。
“不急——”程夙一脸的云淡风轻。
整个下午,虞珣连输五局。
程夙走出主元殿的时候,崔金福跟在他身后,“程大人呐,你今天过火了呀。怎么能连赢五局呢?”
程夙也无奈,“我真的让了,可是,陛下那棋势,雪崩啊。”
两天后,七月十五。又是个满月夜,逢上中元节。
这日早朝、祭祖、宴饮,都赶在了一天。虞珣从寅时三刻,一直忙到酉时,可累死他了。主元殿里,虞珣趴在地上,气喘吁吁。
崔金福一边揉着虞珣的小腿,一边劝道:“陛下这么累,就早些回寝殿歇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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