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虽然假期不必早起，闹钟也提前关掉了。---但纪念琪还是被体内经年养成的生物钟唤醒，早早睁开了眼睛。亮金色的晨光隔着乳白色的纱帘越过书桌投在地毯上，一眼便知今天是个绝佳的好天气。
没完没了的春天。真是讨厌。纪念琪烦躁地闭紧双眼，埋在枕头里疲惫地叹气。梅雨天为什么还不来。相比春天，他更喜欢潮湿而缠绵的梅雨季。
小时候，也只有阴雨连绵的梅雨天，纪念宇才没办法跑出去玩，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兄弟两人窝在沙发上一面看小人书一面吃好婆从老家带回来的醉李和糟杨梅；用水彩笔在纪纲拿回来的废图纸上画奇怪的机器人；拿着四驱车在房间红漆斑驳的木地板上比赛，没电的时候把电池抠出来咬一咬继续开；或者用雪糕杆和皮筋做手枪飞机，用碎橡皮当子弹去打摆在桌上的罐头瓶……好婆在旁边唉声叹气地走来走去，打开所有柜子倒腾衣物担心发霉，嘴里碎碎地抱怨着衣服晾不干，偶尔进来念叨他们俩把房间弄得太乱。
玩具玩腻的时候纪念琪会央求弟弟陪他下棋，各种棋。也是那时候他发现弟弟其实相当聪明。大院里无论同龄的还是大孩子都叫纪念琪杀怕了，一见他端着棋盘出来都躲得远远的，纪念宇却常常能跟他缠斗良久，而且常常是一面下着棋一面摆弄着东西，居然还跟他互有输赢。
纪念宇在外面霸道得很，玩打仗游戏，连占个山头都要占最高的，抢不过来决不罢休。在家对着哥哥却永远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下棋输了也不生气，有时候输烦了就耍赖说眼睛疼，趴在哥哥腿上要他念故事给自己听……
对纪念琪来说，只要春天一过，六月的雨季来临，心里就会涌满安宁温馨的情绪。
虽然后来随着纪念宇渐渐长大，梅雨天也不再能拦住他往外跑——一片静谧中，纪念琪的耳朵很轻易地捕捉到了对面关门的声音。纪念宇大概怕吵醒他，动作很轻，浴室传来隐约的水声，大概是在洗漱准备出门了。果然不一会儿，脚步声轻轻地下楼去，后院的栅栏门一声轻响，人走了。
纪念琪坐起身来，盯着手臂上那两块大号创可贴发了半天的呆，春天……约会的好季节……脑子里蓦然浮上那天在图书馆前的樱花树下看到的俪影，他皱眉闭上眼睛捏住手臂上的伤口，钝痛袭来，沉沉地叹了口气。
五一当天纪纲和隋玉都要值班，纪念琪本以为家里又只剩好婆和自己，谁知早饭吃到一半时纪念宇回来了，浑身上下汗出得水洗过一般，头发湿得亮晶晶的，湿透的上衣被他脱下来随意地搭在赤裸的肩头，纪念琪衔着筷子尖怔愣地看着他往楼上跑，怎么……没走吗？
纪念宇急着冲澡，一面三步两步跨上楼一面嚷饿，要好婆给他换大碗盛面，他最近似乎又长高了，而且壮了不少，纪念琪目光无法克制地追随着他的背影，沿着健硕的背肌溜到紧窄而矫健的腰线，最后不着痕迹地垂下了眼睛。
吃过早饭，纪念琪上楼收拾房间，把书桌上高高堆起的卷子和练习册分类整理好，又把高一高二的课本和笔记翻出来检查了一下，预备开学后总复习的时候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振动，纪念琪接起来。
程泽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像是没起床，打过来问他昨晚怎么回事，明明说要给好婆过生日提前走了，怎么那么晚了还没到家。
“阿姨一问我都懵了，不知该怎么替你圆谎，只好瞎扯些有的没的，没出什么事吧？”程泽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问。
“没什么，路上遇到个人发生了点小事故，我帮了下忙，耽搁了一会儿。”纪念琪不想多说，随便敷衍道。
程泽没多心，转了个话题问他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南京，五一期间省博有两个专题展猜他会有兴趣。
纪念琪点头应了 ，两人约了下见面的时间地点，挂了电话。
他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被罩准备送到楼下洗衣房去，打开房门却是一愣。对面的门开着，纪念宇背对着他，闲适地靠坐在书桌前的转椅上正在看书，短裤下两条光裸的长腿随意地架在桌子上，手肘支在扶手上，五根修长的手指间游刃有余地转着根水笔，耳朵上罩着他那只电光蓝色的无线耳麦，大概音乐很欢快，架在桌子上的两只脚一颠一颠地跟着打节奏。
纪念琪站在那疑惑地看了半天。怎么还没走？脚扭了？哪里不舒服？平日里连黄梅天都关不住的人，这么好的假期居然在家里看书？
纪念琪颇不适应地慢慢走下楼。----更新快，无防盗上----*--好婆挽着个竹布兜子正在玄关坐着换鞋子，见他下来连忙说：“放在沙发上，等我回来洗。”然后一脸高兴地说：“难得今天弟弟这样乖，我去菜场买鱼中午做给你们吃！”
纪念琪张了张嘴，本想说别忙了，他不会在家吃午饭的，看好婆兴高采烈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洗衣房里，纪念琪按开洗衣机按钮，在哗啦啦的进水声中望着窗前满园的春色发呆，也许女孩子出门晚？总不能早上五点钟就约人家去球场打球吧，班里也有几对班对，不知道他们谈恋爱都去哪里，干些什么，可能一起吃午饭看电影逛书店？会牵手吗？还是……接吻？
纪念琪心脏像被攥了一把，一阵狠疼。
他猜得不准，午饭时纪念宇居然还没走，坐在桌边熟练地用筷子轻轻揭掉鱼肋上那层薄薄的鱼皮放进自己碗里，冲纪念琪说：“剥好了，吃吧，发什么呆呢？”
饭毕他也不像要走的样子，站在洗碗池旁低着头洗碗，好婆嘴里哎呦呦地叫着：“哪里要你来干这个，去跟哥哥吃水果，今天的草莓甜得不得了。”
纪念琪上楼看桌前眼睛盯着习题册，耳朵却忍不住分神听着门外的响动，随时等着那熟悉的三部曲：房门砰地撞上，脚步声轻快地下楼去，后院的门吱呀一声，彻底归于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在犯蠢，烦躁地拉开抽屉翻出耳机戴上，将音乐声调大，自暴自弃地想：怎么还不走，还不如赶紧走了算了！
纪念宇最近一年身高长得太快，眼看着就要超过185这条死线，去校医那里咨询了下，给出的建议是短期内大量的增肌运动可以加速骨骺闭合，也许能停止长高。于是这段时间他在原有运动量基础上又增加了强度，几乎从早到晚除了学习的时间都在剧烈运动。早上绕着小区跑了一个多小时，午饭后做了套卷子又跑到地下室去。
纪家是个下跃，纪纲当年买了房子后托了一个很厉害的设计师朋友设计，格局划分得十分科学，下跃的部分铺了玻璃屋顶，又在角落里留了个小小的天井用来通风加采光，天井虽小，胜在凉爽又隐蔽，最近被纪念宇相中，打扫干净铺了块垫子，又买了些哑铃健腹轮之类的，弄成个简易的健身房。
他下楼去一气不停地疯狂自虐了一个多小时，各种器械轮番上阵，汗水沿着隆起的胸肌滑下，流过整齐的八块腹肌，在垫子上汪出一滩水迹。
做第六轮单手俯卧撑的时候，隔着地下室的玻璃顶和客厅的落地窗，余光远远地瞥到纪念琪端着马克杯从二楼走下来，像是在找什么一样，在客厅四处张望。纪念宇左手二十个做满，换了右手，一面稳稳地压**体一面看着纪念琪脚步迟疑了一下，转身往后院的方向走到他视线之外。
纪念宇忍不住轻轻弯起嘴角，果然不一会儿脚步声走下楼来。
纪念琪在房间里勉强收摄心神做了两套题，英语做到后面阅读的时候耳机里的旋律伴着日语歌词搅来搅去，脑子都搅乱了，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只好推开了书起身去倒水喝，顺便透透气。
对面卧室的门阖着，家里恢复了寂静，纪念琪在走廊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走下楼去，客厅没人。后院的自行车倒是在的，只是到处不见人影，他不死心，又走到楼下去看。地下室的中厅一片阔朗，被设计成一个宽敞的开放式书房，脚步声形成的回音空空地响起。他没有注意角落里的天井，走去推影音室的门，里面漆黑一片，游戏手柄收在架子上冷落已久。
到底……还是走了。
纪念宇双肘和脚尖撑着地做平板支撑，汗水顺着紧绷的肌肉不断滑落，透过玻璃拉门，不动声色地凝视着纪念琪沉默的身影。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表情吗？离近了要躲，走了又这样失落。纪念宇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有点疼又有点痒，如果现在就跳到他面前不知会看到什么表情，也许可以把直接把他推到影音室里——他闭上眼睛，一面调整气息一面努力压**体里渐渐升起的骚动。忍住，忍住。还不是时候。
假期三天，纪念琪尚且跟程泽去了趟南京看展，纪念宇却破天荒在家宅了三天没出去，别说纪念琪，连好婆都纳闷不已，偷偷问他是不是跟同学吵架了，为什么不出去玩。
第三天的时候终于有人耐不住找上门来。
扶晓立进门的时候隋玉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昨晚刚值完大夜，今天好容易能休一天，追看最近很火的一部宫斗剧，纪念琪坐在妈妈旁边拿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着，忍着吐槽的欲望有一搭无一搭地瞄一眼电视。
“阿姨好。”扶晓立进来跟隋玉打招呼，“您今天休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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