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往事(1/2)
儿子,我不怪他,真的……活了三十多年,身边有人陪着,那也算是一辈子了。
陆一寿耳边来回萦绕着令人哽咽难安的女声,他见过他妈和陆新良无数次的冷战和争吵,夫妻关系岌岌可危却又总是悬崖勒马,陷入日复一日的胶着。婚姻中的女性永远是弱势的一方,因着牵绊,因着爱,克己守业,只为粗茶淡饭许诺一生。
所以一辈子,到底该是什么样的?
小寿,我心疼你妈,我心疼她,我心疼她啊……
是有个男人虽然性格恶劣,却总是能甜言蜜语、悔不当初吗?
陆新良死了,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手里紧篡着的刺绣贴在心口,滚烫的鲜艳一如缎面上淋漓的金红。陆一寿不禁想这样也好,两个人的半辈子加起来倒也够得着俗世上的一辈子。
只是他的一辈子在哪儿呢?是梦中梦,恐中恐,悲中悲,还是……后生极乐?
“儿子?儿子?儿子……”
浮浮沉沉间,陆一寿听到有人叫他,声音带着雨打叶片的旋律,一遍又一遍,愈发急促,他好像还闻到植物冷冽的湿润和清香。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一束光照进,四周空旷却只他一人,惶惶不安中,一只温暖的手附在他额头。
“有我呢,有我呢……”
还是那个声音,伴着微叹的呢喃,却让陆一寿潮起的恐惧乍然消散,身体也被一股暖意包围,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沉睡。
没日没夜的黑暗,陆一寿觉得自己睡了好久。
等他完全醒来,梦里的雨声没了,眼前是一片陌生,陌生的窗帘,陌生的床,陌生的天花板吊灯。
还有口渴,想喝水……
“醒了?”陈情推门进来了。
陆一寿转过头去,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又转了回去,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见此,陈情轻叹一声,拿起杯子,出去接水。
等他再回来,陆一寿已经坐了起来。
陈情走到床边,把杯子递到陆一寿手里,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一滴眼泪落在了他手背上,砸得他手腕一僵。
惊愕地抬起头,他看见这孩子正面无表情地流泪,他对天发誓,这孩子真的是面无表情。
陈情瞬间慌了,陆新良的死他自觉负有一定责任,如果不是他没有及时报警,如果不是他冷眼旁观,如果不是他隐瞒真相……
手忙脚乱地给陆一寿擦眼泪,滚烫酸涩的触感让他心慌意乱。
而且这眼泪怎么还越擦越多了?
正擦着,陆一寿说话了:“情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想哭,可我控制不住。”
陈情听到这,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一把将陆一寿拽进怀里,揉揉捏捏,像哄小孩子一样耐心安慰:“没事没事,有我呢。”
不停地重复着有我呢,陈情拿出了二十多年都没有的耐心。除此之外,陈情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答应过陆新良要保这孩子平安。
两个人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
“情哥,放开我吧,我脖子疼。”陆一寿推了推,把陈情推开。
“……”
“水凉了,我再给你重新倒。”说完,陈情站起身出去了。
陆一寿此时已经比刚才清醒了很多,陆新良走了,他变成了孤儿。生活的巨大阴影骤然笼罩着他,使他生出恐惧之外的迷茫,悲恸之外的松动。没有人再压着他的生活,也没有人再对他动辄打骂。无论是幼年时的崇拜还是现在的怨恨,都随着陆新良的死亡一笔勾销了。
只是心还是很痛,被抽掉骨割断脉的痛,明明已经很麻木了,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往下落。
这时,陈情过来了,递给他水。接过来喝了一口,陆一寿低垂着头,睫毛上仍有晶莹晃动,却被他倔强地克制着。
“你睡了两天两夜了,死活不愿待在医院,我就把你带回了我家。”陈情想起那天陆一寿紧紧抓着,不,掐着他的胳膊不松手,就觉得皮肉一痛。
等不到回答,陈情继续说话:“你爸的尸体还在医院,你……。”
陆一寿听到这,就要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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