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未时已过，江延和往常一样，背着他的药箱叮呤咣啷地走进一个巷子准备摆摊卖药。

这巷子很不起眼，左右不过四尺宽，两侧还堆了些杂物，使得本就不宽的巷道变的更为逼仄。墙根和地面附着不少绿藓，有些下坳的地方还积着深色的小水坑。

总之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会皱眉，压根不想往里进的地方。

不过江延倒是觉得这地方不错，毕竟他那些药都是没办法大张旗鼓喊着吆喝卖的，偏僻点的地方生意反而好。

而且在一年多前，江延就是在这条巷子里被陈平用一碗白水泡馍救回了一条命。他对这地方有点感情。

江延支好摊子，把那些瓶瓶罐罐给码整齐，这刚想坐下就看到有个人从巷子深处朝他跑过来。

那魁梧的身形江延一打眼就认出来了，是陈平。

“陈哥？”江延迎了过去，“跑的这样着急，出什么事了吗？”

陈平跑到江延跟前，气都没喘匀就一把抓住了江延的手臂，扯着他往巷子里带：“快跟我去书局，有个活给你。今日你要是做好了，盘缠就不用愁了！”

江延听着懵的很：“啊？书局有活给我？做什么啊？”

糊里糊涂地跟着跑了两步，江延突然想起来自己那摊还摆着呢，于是赶忙停下脚步：“陈哥等等！我那东西还在那放着呢，你先让我去收一收。”

陈平拽着江延不让他回去：“先放那儿没事的，这边比较要紧。”

江延跟陈平犟着，不再往里走：“那你得先和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啊？不然我这没头没脑的，去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陈平拍了下自己脑门：“是是，我太着急了。”说着他松开了江延，吸了口气就要开口跟江延解释，可这话都到嘴边了却硬生生让他拐了个弯，“不行，去晚了我怕这肥差轮不到你，咱们还是边走边说的好。”

江延哭笑不得，只得跟上。

陈平虽然是个急性子，但他脑子转的快，说话做事也都利落。几句话就跟江延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观桥书局的东家今日难得去店里了，说是查簿子，实际上是同友人一起来赏那书局院子里的桂花。时辰正好赶上了饭点，两人还在桂花树下伴着花香吃了顿酒。

本来都挺好的，可谁能想到东家那友人突然就犯了旧疾，身子不适的厉害，没撑住晕了过去。

东家虽然第一时间就差人去请名医，但友人的情况看着实在糟糕，他怕在等待名医的这段时间里友人会出什么额外的状况，如果没个应对致使病情加重就不好了，于是吩咐总管事先就近找个大夫过来照看着。

“本来这事我是没机会知道的。”陈平说道，“我是看到不少人神色慌张地从书局内院跑出去，觉得奇怪，就多嘴问了一句总管事。总管事与我交好，就偷偷把这情况跟我说了。”

“我一想，你这游医也算医啊，而且就在书局后门的这巷子里摆摊，离得还近。我问总管事能不能带熟人过来，他说只要是靠谱的大夫就行，所以我就赶忙过来找你了。”陈平笑地真诚，“你也知道我们书局，那在青澜城是顶有名的。东家是富贵人物，酬劳肯定不会少给，而且就只是去看个人，时间也不长，这钱简直就是白得。我就想与其让别人白得，那不如让你来得……”

“陈哥，我……”江延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陈平的话。

陈平回头看江延那副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抬手制止住了江延的话头：“你要是打算跟我说什么谢不谢的就快算了吧。”

江延皱眉：“可是……”

“没什么可是。”陈平再一抬头发现这会功夫他们都已经走到了书局后门，他在门口站定，满脸认真地看着江延说道，“你总说我帮了你很多，可你仔细想想，除了当年那碗馍粥我还给过你什么？没了吧？你可别跟我说平时那些小恩小惠，那些和你嫂子还有小侄女的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江延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可当年那碗东西也救了我的命呀。”

“你这人，怎么就非得跟我一笔一笔算清楚呢？”陈平见他这副跟自己见外的模样就分外生气，这一生气，脾气上来了，嘴上也就没了把门：“那行，我这么跟你说了吧，当年那碗馍馍原本是我要拿去喂巷子里那只老黄狗的，结果那天老黄狗没见到，见到了你这个饿到皮包骨的倒霉蛋，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瞅着你被饿死吧？”

江延：“……”

江延悟了，难怪之前他每次提到这件事陈平总是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样，合着是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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