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1/2)
玉瑾并不知太后娘娘准备怎么安排她和皇上见面,所以李玉盛这突然一喊,她正是有些懵,哪知道他喊完,竟然就将她送回了储秀宫。
她略一思忖,发现这宫中,真是处处讲究,大概她在赏花时,就有人在赏她了。
长善带着玉瑾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一路上,长善都很沉默。
而玉瑾,也在整理脑中的记忆。
她穿来时,正好看了一则新闻,说是翁合同之后人,无偿捐了近两百件珍贵文物给美国博物馆,而此前中国想要从翁氏手中赎回,要价高达五千万美刀。其中包括百余幅绘画,数十副书法,十余件拓片和织锈,出了本身的价值外,这些藏品的文化和历史价值才是不可估量,却被翁氏后人捐给了美国。
这个翁合同,就是刚刚上任的户部尚书,他是两朝帝师,荣膺状元,素来以通古博今、洁身自好、两手清风著称。小皇帝亲手被他教大,而太后也对其十分放心,所以户部这一重任,非他莫属了。
玉瑾想到这儿,心中一叹,谁能知道,就这么一个名声赫赫的人,其实小肚鸡肠。众人皆敬畏他恪守礼节,从不受贿,哪知道,他确实不收一毫一厘的钱财,却爱书成痴,家中藏品无数,件件是世所罕见,价值连城,全部都是他的学生、门人‘孝敬’上来的。
而他又与统领北洋水师的李居正有旧仇,原来十年前翁合同的兄长翁书同贪墨,就是被李居正告上天听,太后娘娘一怒之下革职查办。十年后翁合同上任户部尚书,从此以后五年间,未再给北洋水师拔出一毛钱的军饷。
而李居正没有军饷,自然不肯从自己私库里掏银子,要不然这不就是表明他自己私库都能比得上户部了?所以两方就杠着,只苦了军士们,装备用旧了,坏了,都没有可换的。
北洋水师本来在李居正的规整下,来视察的洋人将军都称赞道:“可以列强比肩,当属亚洲第一”。结果五年后,北洋舰队空有舰船,却没有炮弹,被运来的‘炮弹’,打开一看,竟是煤渣。
几年后在那场中日海战中,北洋舰队全军覆没,以身殉职的将士们,遗体却还被‘铁索捆棺,不得下葬’,说他们尸位素餐,输掉了战争,是清廷的耻辱。
而后清廷被迫签订了马关条约,李居正签的字,背了一生骂名,他的后人直到现代都在被骂汉奸,翁合同的后人却成了人人羡慕的豪门。真是讽刺。
玉瑾心中郁郁,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回了府,如意并没有直接回内院,而是跟着长善去了书房,长善也并没阻拦,背着手走在前面,玉瑾眼尖,看到他头上,已经生了两根白发。
他两只手背在身后,左手的大拇指连肉带指甲,缺了一半,这是他早年时被火铳所伤,如今伤口早就长好了,只留下光秃秃的肉瘤。
玉瑾眼眶一热,心里像被烫了一下,她的阿玛,在史书上,并无甚留名的人,也是兢兢业业一生,为了朝廷,为了国家,为了臣民,冲锋陷阵带兵打仗,献出了一生。
进了书房,玉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阿玛助我!”
长善面色沉沉,自己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助我?不是救我!这个丫头,难道真被皇宫里的富贵摆设迷了眼?
“助你?”
“求阿玛助我,女儿不愿阿玛一人在外孤身抗战,女儿只愿能在宫中,常伴皇上,太后左右,为我大清将士,多一个在宫中说话的人!”她这也是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理由,倘若真说她妄想推翻太后,辅佐皇上,那才是笑掉大牙。
长善听着女儿一番言辞,才发觉这个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比他期望的还好:
“好,好,好!”长善眼中泛起泪花。
“你真的想好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女儿此番入宫,也是想博得一线生机。”玉瑾毫不惧怕的看向长善。
长善看着她桀骜自信的样子,觉得又是自豪,又是心酸,胸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情。
“好!不愧是我塔塔喇家的女儿!”
……
储秀宫,懿安太后坐在炕上闭目养神,李玉盛殷勤的捧来了个碧玉白铜水烟袋:
“老佛爷,可要听戏?宫里新来个小丫头,说是会唱《玉堂春》。”
“哦?”懿安颇感兴趣,接过了水烟袋,李玉盛为懿安点上南方进贡来的潮烟,懿安悠悠的吸了起来。
太后发了话,各个小太监,小宫女们立马行动起来,扮戏的扮戏,拉琴的拉琴。一个模样十四五岁的小宫女扮起了苏三,唱道:
“叹人生好一似梦幻泡影,奴本是名门女沦落……”
唱得还可以,懿安晃晃悠悠点点头,半阖着眼睛听戏。
那小宫女看老佛爷听进去了,唱得更加卖力:
“十六岁好年华遭此厄运。但不知何日里脱离风尘?”
唱罢甩了甩袖子,像模像样的比了个花旦兰花指,然后唱道:
“我将此去有一比,好似那一……”
原本此处原话是好似那羊入虎口,小宫女‘羊’字唱到一半,恍然惊觉懿安属羊,这天下带羊的字眼都犯了她忌讳,她一紧张,冷汗涔涔。
与那唱戏的小宫女熟识的宫女听到这儿,立马急的给她比口型:
“鱼儿落网!”
唱戏的宫女立马改口:“好似那鱼儿落网……”
懿安听出眉目,但她羊字也没出口,不好怪她,只宽容的呵呵一笑,悠悠的吸了口烟,继续听。
宫女们俱都舒了口气。
看着宫内气氛正好,李玉盛才敢上前呈递奏折:
“老佛爷,两广总督张之洞递的折子。”
懿安心情尚好,接了折子,看了起来,不待片刻,脸上却是阴云密布:
“好,好一个张之洞!”
“要钱竟要到我这儿来了!”懿安狠狠的将折子甩在地上,屋内的宫女太监齐刷刷跪了下来。
“我还没责怪他办厂不力,他竟敢伸手找我要钱来了!”张之洞此刻在汉阳奉命办铁厂,这洋人玩意儿,没有洋人技术,还真是办不起来,再加上焦炭不足,两座立炉,只能有一座开工,生产出来的铁水也不行,铁水不行,产出的铁材自然卖不出去,张之洞奏折里恳恳切切阐述了铁厂目前困境,说苦于月月都要赔进大笔银子,求太后恩准户部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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