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 X】11-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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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沉看了眼手机：“十分钟，不笨。”
心思活络到一个大跨步得出结果的何开心没想到自己天马行空的猜测就换来这么个评价，一时也不知这人究竟是夸他还是挤兑他，只能尴尬地捏紧手里的马克杯。
然而韩沉却倾身上前，问何开心：“说说你的思路。”
——何开心到底还是个二十出头涉世未深的大男孩，他自己也不清楚韩沉的话对他哪儿来那么大威慑力，却不自觉地应声到：“你把我当嫌犯的话会直接把我叫去警局配合调查，你来找我就说明一你不确定案件性质、二你不能确定我在案件中的角色。而你心中早对之前几个死者的关系有过猜想，你从这一系列事件中获得的每个名字都有个显著的共通点——”
“他们都死了。”——韩沉接话道。
何开心迟疑地点了下头：“所以你说你来救我，你不会让我死。”
韩沉绷紧的面皮有一瞬间松动，他用跟之前或是嘲讽或是审视的目光截然不同的、足可称之为柔和的视线望着何开心，良久才微微阖眼道：“我喜欢聪明的孩子。”
何开心一愣，心里尖叫着千万别理这拽得二五八万的家伙，面上却控制不住快要挂上耳朵的嘴角：“答对就说答对了嘛……”
“但你还不够聪明。”
眼看何开心肉眼可见地垮下脸，韩沉忍不住弯了弯眼角，——他全身上下也就这一个细微动作能证明他笑了，换个人可能也就这么错过了这么点表情变化。但何开心敏锐地捕捉到韩沉眼角的笑意，即便这人再张口又是刻薄话，他也清楚：哦，这个警察叔叔对我没有恶意。
——这在十分钟内既得知前辈惨死、又获悉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苏眠被害案中、更亲自推论了自己很有可能正面临死亡威胁的何开心来看来，无异于一剂特效强心针。
“……我认为你不具备嫌疑，不代表你已经在我这儿洗脱了嫌疑——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你得很努力地回想那个只有你的指纹的手机是怎么回事；你在整个系列案件中也许是‘提示’也许是‘纽带’，目前你给了我第一个答案——即第二个死者沈亦臻与第三个死者苏眠的关系，同时你也是最直观的“死者”样本——你跟苏眠是有直接关系的。……而这显然还不够。”韩沉吐字清晰地告知何开心，“按照常规流程你得跟我回局里录口供，但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连那个手机上的指纹你也未必能解释明白。”
何开心忙不迭点头……却立马又摇头：“我的确有在眠姐的手机上存过指纹。”
“但那不是苏眠的手机，那个手机甚至很有可能跟苏眠一点关系都没有。”韩沉一针见血道，“那个手机的出现，完全只是为了指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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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何开心已经懒得计算自己一身鸡皮疙瘩起立蹲下多少次了。
他甚至忘记自己还在“买教训”，因而当他抬头看到韩沉将卡递给侍应生结账时下意识露出明媚的表情，而这么点偷着乐很快又被重新涌上心头的不安给淹没了。
韩沉付完账起身捞住何开心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将人提起来扯到自己车上，然后将自己的手机扔到何开心手里报了串地址。
“做什么？”
韩沉目不斜视地发动车子：“从你家导到这个地址。”
何开心不明觉厉地照做，确定出发点和到达点后才问：“然后？”
“记路，今晚到我那儿住。”
何开心霎时像是捧着个烫手山芋，可这是人家的手机，他扔也不是、捏着又太尴尬，只能硬着头皮问：“警察叔叔，我觉得这个进展有点儿太快了吧……”
“怎么，我还得先去你家提亲吗？”
“不是、谁说这个了？！”何开心扭脸瞪着韩沉，“你就是要拘留我也得在警局吧，私自监禁算什么？！”
韩沉懒得跟他废话，在最近一个地铁站停车开锁示意这小子下去，待何开心不情不愿地跳下车才道：“把你跟苏眠合作研究的所有材料都带上，东西多就打车去。”
闻言何开心回身扒在车窗上不让他走：“你等会、儿打车费给报么？”
韩沉眼角抖了又抖，终究耐着性子点头：“……报。”
会过以一己之力叫韩沉体会到什么叫鸡飞狗跳的何开心后，韩沉回了岚西市局。
他直接上户籍科要了迄今为止所有在全国心理学峰会召开期间登记死亡的人员名单及档案附件，接着带着厚厚一叠档案袋去物证科，试图将那支他擅自带出局里的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
可他还没到物证科就见到自走廊另一头过来的唠叨和周小篆，两人都是一脸茫然，见到韩沉又同时一愣，接着异口同声地问：“老大怎么来上班了？”
他俩的态度太自然了，自然到韩沉想不明白几小时前才跟他一起出过现场的两人究竟上哪儿学来这身演技，表现得就跟韩沉凌晨没有到班销假似的。
于是他开口训人：“没睡醒吧你俩，搁这儿瞎晃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又看向韩沉，满眼都是不解——
“是啊……”“我们也不知道来这儿瞎晃什么……”
“晃过神来就在这儿了。”“想半天也没想起来要干嘛。”
他俩一唱一和跟说相声似的，最后又是异口同声道：“所以这不是正要回组里么。”
韩沉看着他俩心生奇怪，自己手中沉甸甸的重量令他猛然产生不祥的预感，于是韩沉低声问到：“尸检报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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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谁的？”
周小篆跟唠叨话音未落，韩沉拔腿就往物证科跑。
——如果他没猜错，周小篆跟唠叨应该不是在去物证科的途中、就是正从物证科返回，假使这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对这案子的印象，那么……
韩沉抱着一堆档案袋冲进物证科，证物柜管理专员正枯坐在电脑前，见韩沉风风火火冲进来只抬头茫然地看着他。
“今天凌晨送过来的一支……一把匕首。”
——韩沉刻意略去了自己擅自带出去找何开心解锁的那支手机，果不其然对方在系统里查找半天都没找到随死者遗体一同运回局里的那把凶器。
霎时没了物证的韩沉立马联系去鉴定科盯尸检的冷面，那边接起电话就是这个老实男人的答复：“老大，何开心的资料查到了。”
韩沉深吸口气——
只听电话那边顿了下问：“但你为什么让我查这个何开心的资料？”
韩沉独自去了趟鉴定科，短期内没有新遗体送到，这儿只剩一个法医助手值班。
努力维持沉着的韩沉认真查阅过送检记录，别说尸体了，就连系统内的预约记录都干干净净。
他不抱希望地让一头雾水的下属调来24小时内的报案记录，接着又径直到停车场取车——等他一路狂飙到报案酒店门前，周小篆发来的记录正跃进他的手机里……当然也唯独少了有关苏眠的那条。
有关这个案子的一切都在慢慢消失，韩沉快步走进酒店询问前台，获得同样茫然的反应后他忍不住冲到员工休息室去找那个第一发现人。
可他查遍了整个酒店所有员工信息档案，也没找出今天凌晨那个透着股儒雅气质的中年服务生。
至此——整个案件蓦然消失。
办案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遇上这种事的韩沉肩上一重，他下意识捉住将将拍了拍自己左肩的那只手腕正要过肩摔，却被大呼小叫的臭小子拦了下来。
“何开心！”
何开心不明白自己的恶作剧哪儿能让这人喜出望外成这样，一时间除了大声答“到！”外给不出任何答复。他望着韩沉脸上控制不住的惊喜表情，第一反应是这警察叔叔可真好看啊，接着便是这年头当警察都要看脸了吗？！
而那个脸很好看的警察叔叔一把扣住他手腕将他拉出酒店，将人拎上自己的车了才仿佛找着实感般问：“你怎么在这儿？”
何开心纵着眉迟疑了几秒，在韩沉的视线蓦地从质疑转向审视后下意识和盘托出：“我来问问眠姐的状况……万一、万一你是骗子呢……”
——都这时候了还没洗脱诈骗嫌疑的韩沉都快气笑了，他突然觉着何开心这样的笨蛋还管他干嘛，是死是活看造化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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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沉这一系列表情变化——何开心是一个都没参透。
专业使然他善于辨人，但不包括韩沉这种……反正看着不像正经人【
但对方面上瞬息万变的情绪流露至少能让何开心找着一个明确方向，即：他的出现非但没给这位警察叔叔添麻烦、反而似乎还解决了些不小的问题。
于是何开心问：“出什么事了？”
韩沉为这每闷声思考一会儿、再开麦就是一个大跨步的小朋友掀了掀眉梢，接着告知何开心一条交易原则：“以物易物天经地义，你想我回答你的问题，就必须给我一条有效信息。”
何开心皱眉：“有没有效你说了算是吗？”
“是。”韩沉答，并很快补上一句，“这条算送的。”
二十年来从未遇见比自己更斤斤计较的人的何开心登时燃起汹涌的斗志：“前台说根本没发生什么命案！你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骗你，现在凶器、尸体和所有报案记录都消失了，我拿什么骗你？”
“所有东西都消失了你凭什么证明这个案子发生过？”
何开心话音未落就见韩沉往他手里塞了个袋儿——袋子里是那个据（韩沉）说只有两个指纹、且案发时只有何开心一个指纹的手机。
这个被韩沉擅自带走的手机成了唯一一个没被抹去的案件发生过的证据，而临时决定带着手机去会会何开心的韩沉，也令他们俩成了唯二两个对苏眠被害一案还有印象的人。
……但这只是韩沉的视角。
何开心就只觉得：骗子长再好看那也是骗子【
他没管那在他而言不过就是这人事先准备好的骗人工具的手机，自己闷闷不乐地坐在副驾上瞪着窗外，心想自己一定要立场坚定地拒绝回答这个（好看的）骗子提出的任何问题——却没想韩沉只是专心开车而已，压根儿也没让何开心直面是要坦白从严、还是抗拒打死再从严的修罗场。
过不多久，道旁的景色越来越眼熟，何开心在韩沉停车的同时惊讶地回头，反手指着窗外自家大别墅你你你你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韩沉平静地点头：“嗯，定位挺准，下去收拾东西。”
何开心不信有人能就凭一眼便找准路线，自己紧紧攥着安全带警惕地瞪着韩沉：“你是不是跟踪狂？你是不是要绑架我？你是不是要找我家要钱？我家有钱也不会赎我的！”
“是是是，这时候露财不怕我真把你绑了？”
韩沉挤兑完他自己下车拉开副驾的门，把又改为紧紧攥着换挡杆的大男孩儿跟拎鸡仔儿似的拽下车，也没管何开心猛地往袖子里缩的手、硬是将人拽到门前，不由分说地将何开心的手指戳到门把手下面的扫描窗上。
门开的那一瞬间——何开心觉得自己手指骨都要戳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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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开心蓦地生出股错觉：仿佛他被扯进的不是自家而是虎口、自己也不是户主而是即将被骗子宰了的小羊羔。
这一瞬间他满脑子都是幸好自己最近正跟家里闹矛盾被他爸停了钱——转念一想他找死党们借的钱那也是钱啊，要不还是撕个票一了百了吧！
韩沉哪知这小子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为了钱做了如此巨大的牺牲，等他擅自将何开心书房里所有带“心理”二字的书都扫进纸箱放到客厅的茶几上，何开心已经在沙发上静坐了五分钟。
“你干嘛呢。”
“示威！”
“……威在哪儿呢？”
何开心指指自己：“不怒自威！”
韩沉一掌削他脑袋上：“煨熟了来看看还差哪些东西。”
何开心捂着脑袋气若游丝地辩解：“不是煨汤的煨……喂你干嘛乱动我东西！”
“书架上所有带‘心理’俩字儿的书，还有苏眠写的书，以及学术期刊——都在这儿了，还有什么是你们平时研究心理相关的课题时用得上的？”
何开心安静地望着韩沉，试图从难得说了一长串话的男人脸上找出表情变化下暗藏的意图，却在对方笔直的回视下慢慢提起嘴角，接着耸了耸肩。
韩沉一眼就看明白他的意思：“少跟我来这套非暴力不合作。”
“我拒绝合作，你有本事就暴力执法呗。”
韩沉盯他几秒开始撸袖子——何开心立马怂得漂亮：
“不是，那啥，有话好好说……”
“不说了闭嘴。”
被他一句话吼闭麦的何开心可委屈坏了——这骗子怎么还带凶他的？
……却也直到又被连人带书扔上韩沉的车时才开始思考：万一，万一的万一，韩沉说的都是真的呢？
何开心在副驾上沉默地抱着装满书的纸箱，待韩沉再一次停稳车熄火才一掌扣到他捏着换档杆的手上——这小子手心里是一片湿湿热热的手汗，想必是一路上思前想后没少推敲，最后抓着韩沉手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他慢慢转脸看向韩沉，在假设这人说的都是事实的情况下，终于问出了一个在韩沉看来尚算有效的问题：“警察叔叔，……眠姐的案子不见了，我的危险就解除了吗？”
他这样看上去又有些可怜了——韩沉想。
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大孩子，亲密的学姐被害才是几个小时前的事，几小时后完全朝吊诡方向一路狂奔的神展开又叫何开心敏锐地意识到最大的问题——
是了，何开心每次提问都是他早已深思熟虑知晓答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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