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1/2)
空气诡异的寂静。
秦沽月也趁机躲远一些, 她先前只是诓骗这九公主, 说用表哥以身抵债只不过是想要走雪鸾,谁知这九公主居然当面去问,她趴在屏风后面, 捂住眼睛, 露个指缝观望。
连雪淮没有起身, 白玉般的手指随意扣在青瓷杯上,微微抬眼,看着云宴。
“公主想要我怎样以身抵债?”
嗯?云宴一愣,连雪淮竟然没有生气, 明明他之前眼睛里的怒意那么明显。
云宴原本的的打算就是戏弄他, 故意说让他以身抵债换雪鸾,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结果他现在一本正经地询问,仿佛真的在考虑以身抵债。
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 云宴反而被他问的愣在那里。谁知, 连雪淮忽然起身靠近,盯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缓慢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蛊惑,
“公主想要我怎样以身抵债?”
近在咫尺的距离, 那双墨玉般的眼睛幽深似海, 直直盯着她,云宴一时脑子空白,思维停滞, 无意识跟着他的话,说出一句,
“以……以身相许……”
连雪淮身形微僵,瞳孔缩了缩,片刻,十分淡定地对她说,“是我对公主有救命之恩。”啪的一声轻响,屏风后的秦沽月将手边一个古董花瓶碰翻了。
云宴一激灵,这才意识自己刚刚说的什么。
“啊啊啊!”
她叫了一声,捂着脸扭头就走,三两步逃出正厅冲进暖阁,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重又归于寂静。此刻趴在屏风后的秦沽月正打算悄悄溜走,一转身,被连雪淮挡住了路。
“不要打雪鸾的主意。”
冷森森的警告。秦沽月心尖发紧,却又有点委屈,小声道:“昨日子虚先生才对我说,雪鸾蛋是药引子。我若是早知道,上次说什么我也要把雪鸾抢来。叔父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连雪淮这次难得的没有呵斥她,他怔松片刻,只是道:“找到雪鸾蛋也不一定有用。秦将军是思妻思子成疾,还需心药。”
“可是叔母和秦山哥哥早就死了。”
秦沽月眼睛泛酸蒙上一层水雾,纵然知道心疾需要心药,可是叔父戎马半生最后妻离子散,心药是等不到了。
“秦山没有死。”
连雪淮声音有些沉重,想起晚上刚见过的宁次回,他如今已经任职云洲京畿禁卫军统领,一身忠肝义胆。若是他想起旧时记忆……
秦沽月泪眼朦胧中竟然听到连雪淮叹息一声,还以为听错了。
可是叔母十五年前就在涴水失踪了,后来秦山哥哥执意离家寻找叔母,十二岁那年也不知所踪。这么多年过去杳无音讯,府里的人也不敢再提。多年前云洲和南渊交战,乱世纷争的世道,涴水沿岸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现在连雪淮却说秦山哥哥没有死。
连雪淮不再多言,继而冷声警告秦沽月:“你明日必须离开云洲,再像上次那般肆意妄为,子虚先生心软,我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秦沽月也知道她不适合久留云洲,就不再反对。末了,想起一事,悄声问连雪淮:
“表哥,我当初离开南渊来找你,过涴水时,遇见了叔父的旧部,还有从前世子府的人,他们是来找你的吧?”
数十年前,涴水以北的十五座城池还属于南渊,但是后来云洲南渊两国开战,那十五座城池被云洲割占。如今,两国以涴水为界,分江而治。
世子府的人过了涴水,那必然是连雪淮的意思。
“此事你无需过问,回去路上低调行事。”
外面天光渐明,一夜就这样过去了。这一夜里,冷宫大火,明正殿来了刺客,夜半宫门戒严,禁卫军四处搜查……
辰时,有侍卫来报,宫禁取消。
连雪淮看一眼东殿暖阁那里,房门紧闭,之前云宴因说了丢脸的话躲进去,现在也没出来。
冷宫被困火海担惊受怕,她一夜未眠。
连雪淮和春眠交代照顾公主歇息,便离开了凤阳阁。
***
城南,北胡质子府。
一排红砖黛瓦垣墙,朱漆大门敞开,隆冬时节,满院珍奇花卉姹紫蔫红,各色彩衣侍女忙碌伺弄花草,琴台那里还有侍女在弹筝。
一派奢靡享乐之风,最符合段惊鸿的品味。
可是过了后院,一处不起眼的灰色阁楼上,隔了门,能听见隐约的哎哟哎哟惨加夹杂着谩骂声。“本世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算好的时辰还是遇上那个黑心王八蛋……哎哟,秋月你轻点……本世子这里本来就没有多大,这一剑削的,真把我削成男人了……”
楼内软榻上,段惊鸿浑身浴血,一身红衣暗沉沉的,身旁两个女子正在帮她包扎,正是段惊鸿的那“一姬一妾”。
“我算好的时辰,冷宫大火京畿护卫必然分散,可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宁次回那狗贼竟然折回来了。”
她歪躺在榻上,简直暴跳如雷,夜探皇宫差点有去无回,黑暗中对上宁次回,根本不是对手,中了一剑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偏偏这一剑刺在她胸上,差点给她削平了!
两个侍女动作麻利老练,不要片刻就将她身上伤口包扎完毕。正准备换上新衣服,一阵叮叮当当的轻响传来,那是檐下用来示警的风铃。三人对视一眼,迅速将屋内血衣收拾干净。
两个侍女悄声出去,段惊鸿躺在榻上假寐,右手按住腰间软剑。
“连世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门外,两个侍女错开身形,暗中戒备。阁楼下,连雪淮拿着一把伞神色冷淡一步步走上来。
“让开。”
“殿下在歇息,还请连世子不要惊扰。”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在连雪淮抽出长剑的刹那,一人手中多了把匕首刺上去。伞柄中的长剑森寒,一剑挥出打落了其中一个侍女手中的匕首,不等另一人近身连雪淮抬脚踹开了房门。
银丝软剑迎面削来,连雪淮猛一后仰,侧手将伞挥出去,正好打在段惊鸿受伤的胸口上。
一阵闷哼传来,不等两个侍女上前,连雪淮又砰一声关上门。
“果然是你。”连雪淮将冰凉剑刃横在段惊鸿脖子上。
段惊鸿被打在伤口上,吐了一口血,眼下受制于人,倒是十分无所谓地嘲笑,
“连兄须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只许你潜入明正殿,就不许我去了?怪只怪,冷宫一场大火,你竟然提前撤了。”
“少废话,把京畿防布图拿出来!”连雪淮语气森寒,剑上用力。
段惊鸿不为所动,而是慢条斯理的建议:“既然南渊和北胡皆有异心,不如你我合作,各取所需?”连雪淮嗤笑一声,“一枚弃子,你有什么价值与我合作?”
段惊鸿似乎早已知晓,并不在意,“纵然是弃子,也并非没有价值。最简单的比如……我能出城,你就不能。”
连雪淮顿了片刻,抬了抬手中的剑,“继续。”
“连雪淮,你别忘了,三皇子是崇明帝亲封的镇南王,威震南疆。当初你父王弃城奔逃又被捉回,跪在涴水河岸受降,无人不知。如今就算你有心一雪国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连雪淮收了剑,走到窗前,没有说话。当年情形历历在目,南渊国君跪在涴水受降,两岸百姓有目共睹,被迫割地涴北十五城,南渊从此沦为附属国。
“北胡就不一样了,自愿归附,年年上贡大量金银,最让人放心。如今连宁次回都回京了,暝山脚下,一派安宁。”
连雪淮转过身,神色冷淡,“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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