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娘娘，长公主叫的乔大夫已经请进来了——”玉蝶快步趋入椒房殿，向云母屏风后的佳人恭声禀报。

佳人素手一回，玉蝶便一服身，将大夫请入。

那大夫年岁不大，生得红润喜庆，提着药箱入殿跪拜道：“草民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妙目一转，那玉蝶就会意了，为乔大夫搬了张小几子，殷殷地说：“乔大夫不必多礼，您坐着诊治便可。”

乔大夫连忙谢恩，跽坐下来，捡出红丝线和脉枕递与玉蝶。

玉蝶将红丝线一头系在皇后皓腕之上，再平缓地落在脉枕上，而红丝线另一头则留在乔大夫的手中。

乔大夫闭目号脉，眉头时皱时展开，而屏风后的宋靖希端坐在髤漆几上，左手轻巧地把玩着几颗走盘珠。

不一会，乔大夫收了线，却道：“娘娘，草民可否单独禀与您？”

靖希黛眉轻蹙，与守在一旁的杜嬷嬷对视片刻，杜嬷嬷便领着玉蝶几个丫鬟退了下去。

“谢娘娘。”乔大夫躬揖道，“草民方才给娘娘诊脉，发现娘娘精气损耗，气血盈亏，不知娘娘与陛下几日行敦伦之礼？”

“……”靖希沉默几许，“两三日吧。”

靖希立为太子妃两年，后册封为皇后也有三年，一直无所出。太医院的御医都为她诊治过，偏查不出毛病。不过后宫少有的几个嫔妃也没有子嗣，靖希自然也不甚急。

这小半年，皇上赴瓠子口治理水患，归来三个月有余，都说小别胜新婚，可靖希这肚子依旧毫无反应。长公主急从中来，找了一位民间圣手来给靖希医治。不成想帝后二人非但不是情尽，反倒夜夜笙歌。

乔大夫不顾僭越，又问：“请娘娘恕罪——陛下每次是否将精血泄于玉门之内？”

靖希盯着屏风，从鼻腔出了一声。

乔大夫思索了一会子，道：“娘娘，草民以为是房事过多之故，建议娘娘与陛下戒欲半月，尔后……”他声音压低，微小的音量仅他和靖希二人听见。

风吹帘动，靖希听罢，唤过玉蝶，把手中的走盘珠给她：“赏给乔大夫。”

闻言，乔大夫面色更为红润了：“谢娘娘。”

*

天擦黑，皇上身边的孙公公便传来信儿，让靖希到未央宫用晚膳。

玉蝶与玉雁给靖希梳妆打扮，熏过香后，坐着凤辇到了未央宫前殿。

未央宫此时明若白昼，下人们既然有序地往殿里送着吃食，淡淡的醇厚肉香随着夜风扑鼻而来。

靖希拾阶而上，李云弋还未归。

几案中央是一只五格濡鼎，鼎下有一个下盘，里面烧着炭火；盆之中盛着黄澄澄的汤汁，正咕噜噜煮的上下翻腾。

四周摆放的青瓷盘中码放整齐各类吃食，肉有牛百叶、羊肚和雁肉，水产有河豚、鳜鱼和海贝，菜有蒲菜、石耳和苏叶。

靖希坐下，服侍的婆子端上来一碗蟹黄酱料，上面还撒了芫荽、香葱、韭菜花，最上面一层白白小小的颗粒是靖希没见过的。她笑道：“这吃法怪有意思。”

婆子听到忙说：“回娘娘，陛下说这配料叫’芝麻’，嚼起来香得很，这蟹黄酱里还配了一味叫’辣椒’的，辣味辛香，跟蒜葱的辣味儿不一样着哩。”

靖希听得新鲜，却想到皇上经常有这新鲜玩意儿也不纳罕。皇上前一阵子还送给她几块名为“蛋糕”的糕点，那上面覆盖着软绵绵雪状的糖霜，吃起来香甜幼滑。她一连吃了几日，结果腰上多了几丝赘肉，吓得将剩下几块打赏给了下人，不敢再吃。

“皇上驾到——”

靖希起身行礼，那高大威严的皇帝却一步上前，挽起她一同落座。

靖希垂睫嫣笑，李云弋注视着她的粉颜，眼底含怡。

帝后坐好，婆子手脚麻利下了几条牛里脊和牛百叶，熟了捞出时，李云弋道：“让皇后先尝。”

于是，那劲道的肉便放入了靖希的碗中。

她着筷夹起，蘸着酱料入口，牛肉的鲜香搭配着那“芝麻”和“辣椒”，滋味新鲜又浓醇，果然是好吃得紧。就连往日她不甚喜欢的苏叶都好吃了起来。

饭过三巡，李云弋叫来了候在门外的一列丫鬟。丫鬟手上端着各种吃食，每样量都很小，且俱是怪模怪样。

上菜的丫鬟细致摆好，说：“皇后娘娘，这几道菜分别是凉拌海参、盐焗鲍鱼、清蒸龙虾、砂锅鱼翅以及冰糖燕窝粥。”语毕，小心地给李云弋和靖希布菜、盛粥。

靖希先是轻抿一口燕窝粥，滋味滑润甘甜，细品之下有点腥。

这工夫，李云弋挥退了丫鬟，亲手剥好一只龙虾，放与她盘中。

靖希边小口咬着虾肉，边道：“陛下也吃。”

“自然。”这般说着，李云弋便选了一尾最小的，剥给自己吃。剩下的几尾大的全落入靖希的腹中。

除了龙虾，靖希还喜食鲍鱼，大半盘全部扫进胃里；燕窝粥实在是喝不惯，李云弋就端到自己跟前喝了。

侍候的孙公公眼都看直了，陛下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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