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1/2）

“开启了……”

莱西喃喃呓语。她坐在窗边，手撑着头。

“莱西，你说什么？” 在她身边的其他见习神官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藏书，不解地问道。

她没有回应，鸽灰色的眼睛茫然地睁着。她浅浅地呼吸，以仿佛已经入睡的频率。

风吹着长发。

全身笼着日光，仿佛神迹。

“汝等……闯入者……请偿还……眼泪，……永生的神明……”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模模糊糊，快要听不清楚，“五百个四季的轮换……之剑……哈迪斯之炼狱……一切……终结……”

“快去请大祭司。” 见习神官们面面相觑。

四周寂静。

艾莉躺在软软的大床上，温暖的丝绸羽绒被子轻柔贴身，充满玫瑰的香气。她深吸一口玫瑰芳香，翻转了身体，把自己继续埋入黑暗。再过一会儿，乔安娜就会过来拉开窗帘，催着她起床梳洗了。她要赶紧再多享受一下甜蜜的梦乡。

乔安娜女官总是尽职尽责。把野性难驯的艾莉培养成优雅淑女，简直是她职业身涯的最高理想。没有人怀疑她的能力。想当年，也是她把艾莉的母亲，一位林中少女，变身为大方得体的王后——至少在对外的时候。

“能不能取消早上的刺绣课，我又不想结婚……” 艾莉迷迷糊糊地想，又翻转了一次身体，“……这是在圣安斯？”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片黑暗。

她又闭上双眼。手上丝绸被褥的触感并没有消失。她发现不是在做梦。可是，刚刚，自己明明还在翡翠森林里？她坐起来，诧异地环顾四周。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正置身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

这时几位少女推门走进来，看到她坐起来了，她们放下手中的花篮，欢快地行礼，“公主殿下，您醒了？”

艾莉呆呆地看着她们，任她们为自己穿上长袍。白色绸缎裹在身上，冰冰凉凉的，一位侍女拿出黄金腰带给她系上，另一位将刚刚编好的白玫瑰花环戴在她的头上。

厚重的窗帘被拉起来，阳光有些刺眼。一时间，艾莉没有反应过来。她在哪儿？难道是被带到了某个国家的宫殿里。翡翠森林里有这样的地方吗？她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正进入了森林，甚至觉得拿奥城的一切都是做过的一场梦。她有点儿艰难地回忆起天崩地裂的经过。那是什么时候来着，过去了多久？

“公主殿下，快看。路西亚正在湖中捉鱼呢。” 侍女笑起来，指向窗外，引她看去。只见一只银色的狮子正在水中扑腾，玩得正高兴的样子。

这只狮子好眼熟啊，艾莉一怔，突然想起梦境里骑着银色狮子的少女。她望向落地长镜。镜中，她看到了那位少女的脸，连身上的衣服也是梦境中的款式。

头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艾莉捂住头。

侍女们笑闹着的脸开始融化，好似被亚麻油浇过的颜料，蜿蜒淌下，在地上溶成一团。绘满壁画的穹顶和墙壁裂出狰狞地缝隙，整个房间分崩离析。

狂风卷起所有碎片，敲打在艾莉身上，她几乎站立不住，咬着牙撑着。

一阵银铃般地笑声传来。这笑声甜美可人，在这个时间听到却毛骨悚然。

突然，一片黑暗。

笑声止住地时候，一轮满月现在空中。

银色的温柔的月亮，笼着淡淡地烟雾。月光这样的亮，照得白桦林的树干如同闪寒光的利剑，戳入天空。

而天空这样的暗红，好似盛满粘稠血液。正如陷入黑暗前的时候。

艾莉的心脏强烈地跳动起来。她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头上的花环已经不见了，低头一看，仍然穿着自己的短袍。怎么会？刚刚的触觉那么清晰，绝对不是在梦中。

可是如果现在是在真实世界里，那刚刚一定是在梦境里。不对，刚进入森林时还是清晨，而现在月上中天，时间线不对。也就是说现在仍旧在梦里，梦中的另一个梦？还是不对，不管之前还是现在，她都是实体。她有些混乱了。

“巴拉斯！格伦！” 艾莉边走边叫着他们的名字，如果不是梦的话，他们在哪儿？如果是梦的话，她要怎么做才能出去。

没有回音。

“罗兰！” 她继续呼唤，仿佛想证明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她想要回到刚刚进入翡翠森林时的那个草坪，想着，自己能做什么。她在林子中穿来穿去，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路。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她对自己说。她站定，抬头看看天色，血色夜空，银月，伴星，星辰的位置。

不对劲，难道她不是还站在原地？这就是那片林子。

凝神默念咒语，她伸出手，过了许久，指尖窜出一点火焰。她皱眉看着微弱的火苗，她的火系召唤术减弱了很多，森林里的魔法力对她都有影响。如果遇到危险，后果不可设想。森林里，不仅仅有红龙女巫。

还有好几种魔兽。她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故事，打了个寒战。郝恩族部落还存在的时候，魔兽们和人族相安无事。5个世纪前密林被封印，魔兽们也被封在了里面。

“如果现在是个梦，倒也不错。至少没有那么危险。”借着微弱的火苗打量着四周，艾莉想到。

有生物的气息。她紧张起来。

“有一种高大的独眼猕猴，专门在夜黑风高时出来觅食，最爱吃人的心脏。艾莉，不睡觉的小孩子的心脏最香甜了。”小时候母亲哄睡时说的话，突然窜入脑里。

肯定是假的，艾莉默念。

越来越近，就在身后。她的寒毛竖起来。她灭了火苗，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可是月光在上，在野兽眼里，一切皆如白昼。

“去死吧。” 她刺出短剑。跳起的瞬间，左手又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另一把。虽然法力受到影响，她的剑术还是不错的。

闷闷的一声，剑被挡下。

“唔。”

这声音？她抬头，是罗兰的脸。他用剑鞘挡住艾莉的短剑，长剑垂握在手里。

她连忙收回正要刺出的另一把短剑，瞬间，又改了主意，迅速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是罗兰？不是假的？”

“如果你是真的，我应该也是。” 罗兰瞥瞥贴着脖子的短剑，冷静地说。

“你怎么找到我的？” 艾莉又问。

“刚刚不是你在叫我的名字？” 罗兰说，“我听到声音就找过来了。”

刚才确实叫了罗兰的名字。她又戳一戳罗兰的胳膊，果然是实体。但是，是实体也说明不了什么。刚刚在宫殿里，她也觉得那些都是真的。这可怎么办。

罗兰有点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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