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奥城（上）（修）（1/2）

当船缓缓贴近悬崖时，艾莉正好坐在甲板上。

风帆股股地响，海鸥一群群乘着气流飞翔。蓝天下满是回旋的白色雨点，艾莉捏碎手中面包，一把掷向空中，如雨的海鸟用力拍着翅膀。蔚蓝大海如绸缎般舒展，粼粼波光随海面抖动。当白色的鸟群散去，风景画布上突然被扯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几十丈黝黑断壁撞在眼前。艾莉不自觉地把头抬得再高一点点，好去看清悬崖的尽头。

满天星号已经是中型航船，此时却显得格外小。离靠岸还有一些时间。从能看到陆地开始，黑压压的人群涌上甲板。一种蠢蠢欲动如高起的潮水，哗地站起来，又悄无声息的弥漫开去。有些什么被压抑着，能嗅到的只是一点烦躁。

附近风浪大，船抖动着前进，在悬崖面前有如一叶孤舟。

“翻过这座悬崖便是翡翠森林。” 正在整理缆绳的小水手，直起身子，爽朗的说这一句，声音不大，闹哄哄的人群却骤然安静。

这一阵不约而同的沉默使得不少人尴尬起来，仿佛心思被窥探了似的。

“原来是为了翡翠森林。”艾莉自言自语。从一开始她便知道这是一艘特别的船。奇奇怪怪的人，带着各式武器。有些看着就知道是法师，更多的是剑士。互不打搅，小心翼翼。现在却知道了。这条船载着的客人十有八九是为了翡翠森林。

奇怪的是，这两周的航行里，艾莉一次也没有听到过这个词。

这个微妙的平衡。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的目的。所有人都缄默不语。

一种默契。

脆弱的默契。

艾莉思索了一阵子，隐约想起关于翡翠森林的传说。其实，就连本艘船的目的地拿奥城，艾莉也不太了解。那天跑到港口时有些晚了，满天星号是当天开走的最后一班船，由不得思考许久，她就上了船。

翡翠森林可谓大名鼎鼎，不过，也说不好，是红龙女巫，还是翡翠森林更有名一些。

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红发男孩万分尴尬，“传说里是这样的，我们拿奥城的居民都知道。” 说完想想又补了句，“这雷神之崖可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好风景。”

艾莉扑哧一笑，“雷神之崖？”

“据传是远古大战时，雷神发怒用巨斧劈下的。”男孩说着指向悬崖。

人们盯着那断壁。断壁高耸，黝黑花岗岩质地，从海里突兀而出，岩石一层一层的紧密挤压，漆黑的断面锐利反射阳光，高不见顶，目测高约千米，真似被天神用巨斧劈开而成。再往前路探看，航路之中，目所及之处，绵延着这块黑色的屏障。在这天海之间，仿佛有只横躺的大墓碑，楞直的戳在这里。

“在这家伙的后面？要翻过这大东西？只有这一条路”有人迫不及待表示怀疑。“拿奥城都还没见到影子！”

小男孩摸摸头，“拿奥城？过了悬崖这一段，再有一百海里就到了”。

一百海里，那就是说至少还要一天，才能到达港口。而到了港口之后，怕是要走数日才能回到雷神之崖的边界。众人有些泄气，有人叫嚣着让船停在这里，可考虑到补给的问题，直接从这里攀悬崖显然不是好主意。

迎着东南季风，船走得很快。黑色的断崖却仿佛没头没尾，船走了许久，还是在这大墓碑的势力范围里。

人群又安静下来。

“小家伙，红龙女巫在哪儿？” ，一个大汉直接揪住小水手。

男孩满脸惊恐，却不知是因为凶神恶煞的大汉还是红龙女巫这个名字。只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

见男孩不出声，大汉有些恼怒，用一把大斧抵住他的脖子。“你是拿奥城的居民，怎么会不知道？”

“巴拉斯！” 艾莉惊呼道。这十来天旅程里，只有小水手巴拉斯和她年纪相仿，两人偶尔会聊一聊天，已经成为了朋友。艾莉不想看到他死在这里。

小水手脸涨地青紫。突然锐利一声长啸，一只红嘴鸥飞过来，狠啄了下大汉的头部，他放下斧子，满脸痛苦捂头，另一只手仍掐着巴拉斯脖子。

“何必为难一个小孩”，声音冷冷，带着丝威胁。

众人看向声音来处。

船头坐着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魁梧，大概旅途劳顿，褐色胡渣遮了小半张脸，头戴小皮帽，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绿色眼睛。

艾莉盯着他，思索起来。从船进入拿奥城的辖区他就一直坐在那儿，背后的巨剑缠着与身上衣服同样料子的棕色布条，整个人如一座小山杵在船头。众人关注翡翠森林和雷神之崖的时候，只有他静静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在艾莉看来，十分引人注目。而且，这么多天的航行里，船上的客人大部分都出现过，只有他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放了这孩子吧。”年轻人沉声继续说道，“你与其打探红龙女巫，不如问一问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去翡翠森林。”

人们不语。大汉依旧揪着巴拉斯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年轻剑士。

年轻人只盯着广阔水面，轻轻道，“据我所知，也能走北边。” 说完他转过头来看着船上的众人。“绕过拿奥城，直接从密林穿过。那里虽然是精灵王阿琉斯的地界，比起从悬崖上掉进海里喂鲨鱼可要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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