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2）

忙碌的一日过去，天色终于暗下来。

轻装远行。艾莉本来就没有携带太多东西，当初怎样来的拿奥城，现在怎样出发。她把卷卷的黑发梳成长长两条辫子，穿起亚麻短袍。取出斗篷披上，往腰间别一把短剑，短靴里又放上另一把。接着在背包里放上装着清水的羊皮囊、干粮，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她还有大笔金珠，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放在巴拉斯的屋子里，只随身带了几颗，防备有不时之需。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巴拉斯和格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格伦还是老样子，头戴皮帽，背着那柄重剑，身躯小山一样站在那里，自有一副耀武扬威的气势。而巴拉斯全副武装，穿着铮亮的铁制盔甲，头盔把红色头发遮得干干净净，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他也佩着一把剑，身上还带着两只机弩，背后满满当当的，挂好几只箭盒。

三人相视一笑。

乘着傍晚薄薄的暮色，他们来到港口附近偏远野地，拖着一条小船，找一个地方悄悄下海。

渔人陆陆续续归家。航道上几乎没有了人。

等到天完全黑了，星辰和圆月升起，小船下水。巴拉斯扬起一面小帆，在大海的浅水和深水相交处，稳稳行驶小船。按照地图所示，沿着海岸线北上一小段航路，才能接近入口。

刚入夜，因为冷热气流运动的关系，海面上常有变幻不定的风，他经验丰富，灵活地驾驶着这艘简易制作的小帆船，蛇形快速前行。

浪很大，不一会儿，三人身上都带上了水花。热气刚刚消散一点，海水还带着宜人的温度。鼻子中都是大海的咸腥气味，好似在鱼虾和海草发酵气息间穿行。

这个时候的大海可怕极了，像是满含怒气，完全见不到白日里的温柔可爱的影子。黑得比黑暗更黑的海水，强烈地翻起大浪，爬高，陡然下落，然后剧烈地拍击礁石，声响震得人头皮发麻。浪打出来的白色泡沫一层一层涌着。远处一片漆黑。只有遥远的几处，圆月探出乌云的地方，月色落在海面上，一小圈一小圈波光粼粼，好似海仙女乘着砗磲夜间航行，也说不定是海妖出巡。

会不会是人鱼？想到这里，艾莉仿佛听到飘渺的歌声，若隐若现，和海浪有节奏的巨响并行不悖。海浪响起的时候，歌声仿佛更强烈，等到涛声停下，歌声也消失不见了。

“你们有没有听过人鱼的故事？” 艾莉问。

“人鱼吃水手的故事吗？” 巴拉斯答。

艾莉：“……”

“她说的应该是人鱼爱上人族少年，救了他后，失去生命的那个故事。” 格伦忍不住笑了。

“没错，人鱼爱上了人族少年，为他放弃了大海，却得不到爱情的回报，变成泡沫的故事。”

“听起来，相当悲惨。” 巴拉斯说。

格伦笑，“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幸福的呢？”

都失去了生命，还会是幸福的吗？艾莉不能确定。这一想，耳边如云如雾的歌声，变得凄婉起来。

笑了一阵子后，没有人再说话。

格伦点亮一座小小的油灯。鹰豆般大小的火点，在海风中瑟瑟燃起，微弱的光线照耀每一个人的脸。

风帆鼓鼓。

小船一直贴着海岸线的峭壁行驶。过了不知道多久，从神庙边经过开始，数了十一道峭壁上的瀑流之后，他们开始紧张起来。

心跳如鼓。远远地，只见左前方峭壁处，隐隐可以见一道泉水瀑流。

巴拉斯把帆收起来，桅杆放下，又从舱底取出木桨。没有了风力，只跟着洋流，船速渐慢。他和格伦一人拿一只桨，左右分坐，奋力划起船来。艾莉提着小灯，立在船头。

海风猎猎，斗篷卷得犹如一面旗帜，星火点点，照耀前路。看着黝黑峭壁一点一点接近，艾莉心里激动不己，什么害怕，什么犹疑，都远远被抛到脑后。

越来越近，近到瀑布泉水落下的声音就在耳边。巴拉斯示意格伦停下手中的动作，拿出浮球抛到水面上，准备停船。

峭壁边多礁石，水下情况复杂。巴拉斯脱下盔甲，跳入海中，月光下，只看见一头红发在水中浮动。他手拉住船头缆绳，拖着船，游了一阵子，将船带到最大的那块礁石边。这块礁石连着峭壁附近的浅滩。等到艾莉和格伦下了船，安安稳稳站好，他继续拖着船游，直到把船隐蔽到一处礁石缝里，抛下锚，又一头扎进水里，游回来。

“多谢。”格伦把盔甲和武器递给他。

“没什么大不了的。” 巴拉斯擦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笑得很腼腆。

峭壁黝黑，涓涓瀑流从石缝中淌出，月光下水色粼粼。走近了看，瀑流是从狭长的岩石洞穴里流出。

巴拉斯取出银盒里的画片，咬破手指，以鲜血滋养。转眼间，一副地图躺在了他的掌心。虽然已经看过了好多次，每次再看的时候，艾莉还是觉得惊奇。地图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而巴拉斯看着它的眼神，也好似在看自己的爷爷，或者父亲母亲，十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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