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凤思（1/2）

温怀弋循声而望，一个身姿挺拔的女子站在门口。她眉目极为飒爽好看，是女子中少见上挑的峰眉，但她整个人都流露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态，一过了门，原本挺拔的身姿就跟被抽了骨一样，软嗒嗒地靠在门边。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一声不响的少女，穿的不是温家的族衣，像随身的侍女——事实也是这样，这两个丹凤眼的叫裴芸、生得年幼一点的叫裴湘，是一对没什么修为的姐妹，侍奉了温凤思多年。

一下多了三个人，屋里顿时拥挤了起来，温凤思摆摆手，裴芸和裴湘便训练有素地退了出去，顺带将门也带上了。

光线陡然一暗，她这个做派倒不像是来探病，反而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温凤思没佩腰牌，不能直观地知道她的名字，温怀弋便柔声柔气地问她：“您找谁？”

对于初次相见的人，尤其是长辈和女性，他一贯是非常有礼貌的。此时虽对这位女修的第一观感不太好，但温怀弋还是甜甜地露出了一个笑，他那张脸占了得天独厚的优势，竟然使得他看上去甚至有一种“此人很好欺负”的错觉。

闻言，兴师动众的温凤思停住脚步，仔细观摩起他的五官，答非所问地回答：“是少家主呀。”

温怀弋硬着头皮接受她的注视：“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她的目光里包含着一种不知名的苍老，与她的外貌严重不符。思及她周身那股疲气，他只得重新考量面前这位女修的年龄……说不定人家已经到了把世俗凡尘都活通透的年龄了？

女修没说话，跟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一样，就着这个样子发起了呆。

秦远嘉被她这样细致的眼神看得发毛，好像她看的不是温怀弋，是他自己，于是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正好挡在两人之间。

那女修回过神来，别过头去：“……我是凤思阿姨，你不记得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温怀弋先是把被抛在脑后的十四岁前的记忆拾缀了一遍，回忆了至今为止所有还有印象的阿姨辈的女修，发觉查无此人，而后总结了“抱过”、“小时候”和“温凤思”三个关键词……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又朝前推了一辈，总算扒拉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是温容韶的娘。

……这辈分明明已经是奶奶了。

他也顺理成章地想起了所谓抱过他这一回事：是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连这也是他后来听温应唠嗑时听到的，假如说话的不是温应，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温怀弋很是尴尬地挠了挠头，实在没能昧着良心喊出“阿姨”，张嘴吐出一个：“……嗯。”

温凤思没在意他的尴尬，或许她根本就没发现，因为她别过去的目光绕了一圈，最终不确定地落到了温容韶的身上。

温容韶正好也在看她，两人视线相接，皆无语言。

温九光打破沉默：“你不好好养病，乱走干什么？”

温凤思的眉头锁了锁，她杏眼上压着两道棱角分明的的眉毛，本就和眼睛生得近，这时便自然走出了一股子凌厉：“我儿子都要死了，还不准我来看看吗？”

可惜这点凌厉还没拼凑起来，就又消失了。

温凤思肩膀一抖，捂着嘴咳嗽起来，门外的裴湘听见声音，自作主张地跑了进来。

得，温怀弋这下知道他大师兄那股体弱的虚劲儿是哪来的了，实乃一脉相传也。

温凤思的确很久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了，想来都是在静心养病，难怪记得她的人不多。

陆如倦生了一颗医者仁心，给她渡了一丝灵力，轻声道：“忧思太重，淤积心脉，莫要太动怒了。”

温凤思站直，向替她顺气的裴湘发出了不悦的一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一眼弄得裴湘吓失了声，哆嗦起来。

温凤思叹口气：“下次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妄动。”

她才重新看向陆如倦，点点头：“多谢了。”

“举手之劳。”

陆如倦见她没有什么大事，便走出去和门外的裴芸裴湘两人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又给温凤思开了一个温养身体的丹药方子，叫二人抽个时间找她去取。

裴芸向她鞠了个躬：“谢谢陆小姐。”

陆如倦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称呼，颇觉新奇，点头应下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温怀弋被屋内的安静弄得浑身不自在，也觉得一直待在这里做背景板不太恰当，对秦远嘉小声道：“小师兄，我们出去吧。”

这话进到温九光耳里，父子一心，温九光也恰有此意，给温怀弋传达出了一个离开的意思。

温怀弋做了一个会意的手势，落到最后一个，还细心地为温容韶把门阖上了。

——一关门，简直是如获新生。

温凤思替温容韶把桌上放着的东西全都摆放整齐了，仍旧没开口，又给他推开窗通风，自己则站在旁边，清理掉了窗沿边的灰尘。

温容韶的屋子不大，翻过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温凤思整理好窗户，把他歪倒在床尾的追音剑拾了起来，听到温容韶忽然开口：“……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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