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落定(1/2)
倦垂衣和江君曾遭正道追杀,世人只知一夕之间声名鹊起的西北双境境主是个魔修,并不知道他是从蛮荒里逃出来的“恶祟”。
他本来隐于世间,没想到遇了陷阱,险些命丧正道,慌忙之下逃入咸阴之内。
倦垂衣不太懂人情世故,纵然这么多年的辗转流落,他也不懂藏敛锋芒,只有一身傲气和野蛮。
燕江离起初被他吓了一跳,倦垂衣一身脏兮兮的血污,要不是长了两只手两条腿,屁股后面没跟尾巴,纯粹是头野兽。
倦垂衣瘫坐在山洞里,看她用灵力消散了四周的血迹,问她:“救我干什么,我是恶祟,你不怕我吗?”
燕江离给他把经脉疏通了一番,笑道:“哪有这个样子的恶祟。你又不是魔修,我为什么不救你?”
倦垂衣反被她问住,他不知道为什么江罹肯救他,像她这样的正道修士,不都是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吗?
他胸腹里有一大堆话要说,却又不知道从哪句牵头,他这个人也不怎么会讲话——江君混得比他好一点,会学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把自己搞成了一个比教书先生还先生的“君子”,他实在懒得和江君扯皮,以致他腹中的墨水不多,这时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对。
他想了想,问她:“为什么不救魔修?”
燕江离没想到他有此一问,愣了愣,随即答他:“……正魔有别,各自走的道不同。”
倦垂衣:“‘道’到底是什么?因为道不同,就不一样了吗?”
他和正道不同,所以被追杀,难道他是魔修吗?可她明明又说自己不是。
燕江离想了一会儿,感觉他这个问题问得有点玄奥,没有回答他。倦垂衣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燕江离一个没绷住,笑了半天。
倦垂衣憋了半晌,憋出来一句:“你很好看。”
乐极生悲,燕江离笑岔气了。
彼时江君重伤,化成了一块指节大小的石头。倦垂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赶自己走,便扒开自己身上乱七八糟不知道是不是虎皮的衣服,从怀里掏出了江君,塞给了她。
燕江离诧异地看着他,倦垂衣随口扯了个谎道:“礼……礼尚往来。”
……一天到晚乱讲话。
燕江离没嫌弃他这块石头太过寒碜,拿绳子绑了起来,挂在了腰间,随后教他“礼尚往来”不是这样用的。
倦垂衣受的伤不轻,在山洞里休整了几天,她第二天带了一件燕且光的衣服来,思量了一下,叫倦垂衣自己换上。倦垂衣对着这件衣服思考了将近半个时辰的人生,终于照着记忆里江君的模样勉强穿了上去——比起他之前的样子来看,总算此时是个人了。
他在水里照了一下自己,好像抓到了一点自己为什么会被追杀的原因,他感到自己好了不少,没跟燕江离告别,趁着还没人认出他来,悄悄地离开了咸阴。
江君就挂在燕江离的身边,一挂挂了许多年,直到恢复如初,便留下了一点神识,寻倦垂衣去了。
他走的时候正是天元六年,江罹被遣去南境的时候。
倦垂衣便回到无间海旁,夺了西北二境,一时与炁吟川风头无二。
江罹身上有江君的一点神识,是故南境魔宫中的所有事都逃不过西境的眼睛。倦垂衣原本打的主意是暗中协她除掉炁吟川,江罹已是魔修,再回正道也只得的到那些清高修士的冷眼相待,届时他便对她和盘托出,留她在南境,能供她衣食无忧,能替她遮风挡雨就够了。
他知道江罹是心系燕家的,炁吟川一死,他就是魔道尊主,即便正魔不能消除隔阂——可他又不是什么纯粹的魔修,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天下有什么道不同?不都是人心吗!
倦垂衣这野蛮恶祟修的是万古无人能成的心道,就连温怀弋也不过是偷了个巧,修的是衍生而出的心剑,真正论及“心道”,温怀弋还远远不足。
可世间的事,哪是能全然在算计中的呢。
炁吟川是上位者,倦垂衣何尝不是?他知道江罹对炁吟川动了心,便利用她获悉炁吟川的一举一动,又软禁她在西境,致使她在燕家越来越声名狼藉——他是故意的,江罹在正道若真没了容身之地,便只能依靠于他了。
真要说起来,他和炁吟川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江罹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会儿,恍然地看着他:“是你啊……”
时间隔得太久,当年那个只寥寥看过几眼的恶祟在她脑海里已经模糊了,直到倦垂衣自己说出来,他的面容才和记忆深处的那张脸重合起来。
那时她不过才豆蔻的年纪,到今天,走过的春秋都数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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