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色是刮骨钢刀·下（2/2）

叶知秋眼睑微红，许多年在商界打拼，早已学成了敛情扯谎的本事，只说是沙石迷眼，叮嘱秦战要用她给的药膳食谱好好吃饭，“眼看着你就长大了，过不了几年就该婚娶。知道你喜静，我这几年为你物色几个乖巧的女孩儿，你结交一下试试，也不是坏事。”

她用指梳了梳他这段日子长长的发，“听懂了吗？”

秦战远远看了言余矜一眼，推开她的手，“母亲，再议吧。”

“去去去，”叶知秋有些恼，拿着丝巾赶他，赌气骂道，“往后别来了，秦家把你养成个白眼狼，不晓得是谁怀胎十月生的你。”

秦战不分辨，见言余矜尴尬地别过脸，忍笑咳了两声，也不来为他解围。

乔顾琴玉来了，言余矜那儿便也上演了一出母子情深，现世报来得真是快。秦战送别了母亲，转身就先上了车，把他晾在外面。

从车窗看出去，又见一辆车停下。是陈水韵来晚了些，穿着件水蓝色长袖连衣裙，系真丝领结，戴一顶波浪大檐帽，精心打扮。她急急从车里探出头来，直唤快要走的言余矜：“言先生，言先生！”

秦战摊开一本军事日志，却并不读，着意着火车外的两人。

言余矜长衫外穿着结实的夹棉袄，跛脚，身影便更显出笨拙，转过身，留了一个模糊的侧脸给秦战。

“言先生，此去艰险……不知何时能再见，”陈水韵没说几句就哽咽起来，觉得眼前的男人无异于是送死，若日本人打过去了，他能逃得掉吗？“我……我不知该说什么，请您一定要保重。”

可她也懂，这就是言余矜。大丈夫有黍离之悲，成仁、取义，天地当中贯一柱。因为他是这样的言余矜，便值得人一切敬与爱。

风吹起她黑色的长发，纷乱飘摇，言余矜低下头，见了她苍白无力的脸庞，竟想起家中夭折的小妹。他点头，将臂下夹着的一幅字递了去，“这是之前允诺陈小姐的尺幅。乱世如斯，也祝愿你平安健康。再会。”

言余矜走上前为她打开车门。

“再会。”陈水韵在风中提高了颤抖的声音。

汽笛发出呜呜的鸣叫，犹如鹧鸪夜啼，载着一车飘摇无归的旅人去寻觅残酷的未来，路走得远了，渐渐也就故人相对不相识了。秦战冷眼敲了敲窗户，那侧脸猛地回头看他，却只见车帘唰地被紧紧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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