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嫁（1/2）

自午时起，整个皇城便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不多时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檐下雨滴成串的往下落，嘀嗒、嘀嗒……一声又一声。

玉兰将油纸伞挂在檐下，端了一碗黑漆漆药走过来。

“夫人，用药吧，喝了药身体才能好些。”

桑陌从窗外收回视线，却并未去接那碗药，而是素白如玉的食指托住了玉兰的下巴。

果然，那张脸蛋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是储秀宫里头的那位干的？”

玉兰扭头闪躲，声音近乎颤抖，那是低到尘埃里的卑微。

“夫人，别看了，不过受了一巴掌而已，奴婢没事。”

桑陌收回手，暗红色的广袖垂下来，挡住了握成拳头的双手。

她忍了忍，终究还是忍无可忍，“脸上没事，心里总归是委屈的吧，走，随我去找皇上，让皇上为你讨个公道。”

玉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夫人，皇上已经好几日不见后妃了，身边就只留了碧贵人一人伺候，夫人这般闯过去，恐怕见不着皇上的。”

桑陌绕过玉兰，伞也未拿，就这么急匆匆的冲进了雨帘中。

玉兰看着那一抹暗红色，满眼凄然。

她心里明白，夫人此番过去，不仅仅是为了她讨回公道，她其实还想亲口问一问皇上，立后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距离选秀不过一个月的光景，储秀宫的一千秀女，不是调到后宫为奴为婢，便是赏给了朝堂上的年轻臣子，如今便只剩下了温太后的侄女儿碧水一人。

十多天了，皇上日日夜宿储秀宫，所有人都在传，皇上要立碧贵人为后。

玉兰拿了伞就要追上去，可略一思索，便又将伞扔了，直接追了出去。

雨势变大了，桑陌到太和殿的时候，衣裳已经湿透了，乌黑的发黏在脸颊上，雨水顺流而下。

太监总管站在檐下，尖着嗓子道：“夫人请回，皇上已经歇下了。”

桑陌苦笑：“皇上一向勤政，此时天还未黑，如何就歇下了。”

她退后一步，在雨中跪下，高声道：“劳烦公公通禀一声，今日不见到皇上，桑陌便常跪不起。”

太监总管叹了口气：“夫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桑陌挺直了腰杆，直视着大殿门口，任由暴雨倾盆落在她的身上。

夫君，桑陌不信你当真如此狠心，不肯见桑陌一面。

太监总管叹了口气，却并未进去通报，皇上先前就下了死令，任何人不得擅闯，否则杀无赦，他又哪里敢把人放进去。

时间缓缓流逝，雨势却越来越大了，雨中那一抹暗红色的红花，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听到殿内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

“让她进来。”

桑陌不等太监总管过来扶她，便匆匆的站起来，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内殿的光线很暗，架子上那一排红烛平日里总是亮着的，此刻却尽数熄灭了。

她走到床边，才看到最近风头盛极的碧贵人坐在床榻边，她的手搭在那九五之尊的脸上，动作好不亲昵。

床上的人拿开碧水的手，哑着嗓音道：“碧水，你先下去陪陪皇儿，明日再来。”

碧水应了一声，便起身往外走，与桑陌擦肩而过之时，桑陌看到那眼中隐隐约约的闪过一抹嫉恨。

她有些想笑，碧贵人嫉恨她什么呢，儿子被她抢走了，夫君被她抢走了，再过不久，皇后之位怕是也要被抢走了。

床上的人坐了起来，冲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桑陌倔着不动。

皇帝没法子，便掀开被子下了床，命太监总管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进来。

他替她擦干脸上的水，又要去剥她身上的湿衣裳，桑陌顿时红了一张脸，捂着领口退后。

元乔低声笑了起来：“丫头，你我都有过肌肤之亲了，还害羞什么，身上的雨水不擦干，会生病的。”

她许久都未曾再听过元乔用这种纵容的语气唤她“丫头”了，鼻头一酸，眼眶骤然就红了。

“元乔哥哥，我今日过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元乔柔声哄道：“先擦干了雨水，之后你再问任何问题，皇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好。”

桑陌望着这人温柔的眉眼，道了声好，便任由这双温热宽厚的手掌替她脱了衣裳。

不期然撞见男人眼底那一抹浓郁的欲色，她脸颊的红色便更深几分。

然而，他只是替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然后拉着她在榻上坐下，却什么都不曾做。

她想起后宫关于皇上夜夜召碧贵人侍寝的消息，眼底滑过几分伤痛。

若是这颗心已经住了别人，那为何还要待她这般温柔。

“元乔哥哥，你当真要立碧水为后？”

元乔沉默下来，手也松开了。

桑陌只觉得心脏一寸寸的变凉，仿佛破开了口子，呼呼的刮着冷风。

他面对着她的时候，从不会沉默，倘若沉默，便是默认了。

后宫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他要立碧水为后了。

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冲着他吼：“皇兄，你说过要立我为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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