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1/2)
竹香握着手中的笔,眼瞅着外面连绵的阴雨,这雨已经落了足足有两日,丝毫也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雨水从房檐上流下,打在地上的声音也听得格外清晰。
她在细纸条上写下“安好,母勿念”几个字,将纸条卷了卷,塞到一个小竹筒里,只是这般天气,这信筒无论如何也无法送出去。
从她来到现在不过半月时日,母亲已经多次写信询问自己,刚开始的时候,竹香还能从衣食住行到与人往来都事无巨细的讲给母亲听,只是山上生活简单,日复一日都是老样子,慢慢的她写无可写,母亲却还是万般不放心的样子。
竹香的母亲邢氏,是大兴开国功臣邢英的直系后人,当年大兴建立之初,论功行赏邢英排在第二,仅在夏侯礼之后。只是后来,这几任皇帝都与民休息,轻易不起干戈,武将得不到启用,文士反而后来居上,因此,文臣与武将的仇怨由来已久,互瞧对方不上眼,一说对方弱不禁风如同雏鸡,一只手就能将其脖颈扭断,一说对方蛮有武力,空有头脑,相互指责呛骂,好不精彩。
而邢家历代承袭其祖邢英爵位,虽比不上邢英在时风头无两,但也应该是门楣光耀、仕途顺畅。可惜,天不垂怜,邢家从某一代开始,人丁渐渐稀薄,再加上折的折、病的病,至邢老将军这一代,只剩下老将军和他那胎里不足,生来破腿的兄弟,邢氏零落至此,为此,老将军顶天立地一个男子汉,却时常坐在那里愁眉不展、长吁短叹、哀容满面。
邢夫人是邢老将军唯一的女儿,邢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飒爽英姿、脾气火烈,就是进了安远侯府,也没什么改变,反倒是尚广珅,对其夫人的性子,多有容忍谦让,坊间盛传国舅爷怕夫人怕的不行。
也有同僚拿此事调笑尚广坤,每当此时,尚广坤总是呵呵一笑,道:“夫人只是坦诚率直,绝非不讲道理。”同僚也只得摇头叹息作罢。
邢夫人入侯府第二年,生下长女迎熹,其后两三年,再没有生育,于是,邢夫人做主将自己身边忠厚本分的丫鬟常氏许给了尚广珅,尚广珅收了常氏不到两月,邢夫人却再度见喜,常夫人也紧接着有孕,姐妹两人分别生下一女竹香和一子子清。
邢夫人如今已经四十来岁,半生却只得这两女,她的舐犊之情可想而知。
下了两三日的雨刚刚歇住,太阳便又高悬在空中,竹香搬了凳子坐在屋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手中的巾帕,她的针脚整齐又密,饶是这样,有些地方她还是觉得不满意,难免拆了又绣,绣了又拆。
太阳渐渐爬的更高,几乎是垂直着照下来,日光涌进屋里,打在人身上,煨的人泛起了慵散睡意。
竹香放了针线,站起身来,打算出去走走,去去这困顿之意。
后院后面有个菜园子,竹香一直知道,菜园子里住着妙玄真人,竹香也知道,因为是掌观真人居处,平日里除了送饭食的小童或者确实有要紧之事,很少会有人往菜园子里去。
竹香试探着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妙玄真人正蹲在她的小园子里拔草,园中绿油油一片菜蔬,长得十分喜人。
“尚居士,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从竹香推开门的那一刻,妙玄真人就看见她了。
“真人,我能和您一起除草吗?”竹香问。
“尚居士,这是拔草,不是绣花,快回去吧,你的衣裙和鞋子弄脏了可不好洗。”妙玄真人颇为“好心”的规劝道。
“不妨事”,竹香往前走几步,跨进蔬菜地里,慢慢蹲了下去,她伸出双手抓住一棵野草,略微使力,将草拔了出来。
妙玄真人不理会她,由她作为,偶尔扫她一眼,她发现竹香学着她的样子竟也慢慢干的有模有样起来。
“何谓得清闲,南郊一亩田。这种地除草的田园生活,倒是自在惬意的很,也难怪道长每日都与这菜园为伴了。”竹香感叹道。
妙玄真人颇觉诧异,似乎是不相信这位京中来的贵女会说出这番话来,很快,她便驳竹香道:“尚居士,你生在高门,富贵加身,必是没有做过什么粗重活计,不知其中的艰辛,你今日见贫道劳作,大约是生了些新鲜感,才有这番言论。贫道问你,你若生在寒门,需日日穿梭于田亩之间,与尘土飞沙作伴,受日晒雨淋,你可还会觉得这田园生活惬意自在?”
竹香道:“竹香以为,活的自在惬意者,在其心而非在其身,心中自由愉悦,即便风雨凄凄,亦会绽放欢颜。”
妙玄真人哼笑一声,突然道:“你可愿意随我学习栽植作物?贫道是个闲人,你若想学,贫道便教与你。”
竹香道:“请道长赐教。”
往后,妙玄真人只要一得空,便带着竹香穿行在菜园子中,从这片种的什么,那片种的什么到何时适合种植,从怎样施肥松土到怎样收获留籽,事无巨细的都讲给竹香听。
所幸竹香也是个好学生,无论妙玄真人讲什么,她都听的孜孜不倦、十分认真的样子,妙玄真人心中很是高兴,比她讲经受了赞誉还要高兴。
今冬,山上下了第一场早雪,雪花纷纷扬扬,密如柳絮,在空中缱绻飞舞着轻轻落地。
竹香畏寒,她拥着两床顶厚实的棉被,缩在被子里,迟迟不肯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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