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银釭（01）（1/2）

可林犀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他将空杯放在吧台上，脑袋渐渐昏沉起来。

随着酒的后劲发威，他觉得这下子连叶南栀的身影都有些摇晃，而灯光忽闪绕的他眼前发晕，整个人都坐在高脚椅上东摇西晃，险些把持不住平衡而跌倒过去。

——直到他落入了一个怀抱。

叶南栀双臂虚环住林犀的肩膀，而林犀的脑袋正毛茸茸的靠在他的颈窝旁。酒吧老板隔着远远的看着他俩，酒保止不住好奇的目光，正打算一探究竟，却被老板一个响栗敲在额头上：“看什么看？人家感天动地兄弟情谊！”

酒保莫名遭受袭击，委屈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老板闹了个大红脸，憋了半天，道：“那也是兄弟情谊！”

不过那边那两位完全听不到老板和酒保的对话，林犀正醉的厉害，昏昏沉沉间伸手捉住眼前一片衣襟。他愣愣的注视着低下头来的叶南栀，在对上那双清明的眼眸时，嘈杂的人声似乎都被尽数屏蔽。

他在一瞬间内感觉自己像是被狂风卷入了深海中的旋涡，冰凉刺骨的海水想要将他包裹起来，却害怕寒意侵蚀了他的骨血。可林犀偏偏要去主动招惹，他眯起眼睛，试图将眼前人看得再仔细些。

叶南栀沉默的看着林犀凑向自己，酒熏味在他们的呼吸间来回拉扯，而吧台前的调酒师早就将身体转向了另一侧，目不转睛的盯着柜台上的酒杯。他听见有过几面之缘的总督察大人冷静的分析出了下属已经醉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地步，而那位新面孔的小哥还在固执的反驳，言语中还夹杂了几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嚷嚷和傻笑。

叶南栀将林犀东倒西歪的身体扶正，立誓日后再也不会让齐若芳或是鹿呦与他单独相处：“你没喝醉？那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我当然认识。”林犀撇撇嘴，嘟囔道，“你是······你是谁？”

这幅样子可比叶南栀的预想更糟糕。他眼看着林犀皱着眉打了个酒隔，左思右想之下，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施展出哄幼儿园孩子的本事来耐心回答：“我是叶南栀啊。”

他向来不会去和喝的烂醉之人计较什么，更何况是自己默许了林犀的得寸进尺。酒精的麻痹作用或许真的能给人带来一场梦，而此刻他身处辨不清是非真实的梦境中，稍稍移动几下侧身的角度，替林犀遮挡住几束从别处传来的陌生视线。

他听见林犀的笑声，可那几声微不可闻的颤抖很快便消逝在音乐声中。林犀一手捉住叶南栀的左臂，一手搭在吧台上，稍稍动一动手指便能触碰到空酒杯。

叶南栀从未入过梦，不知梦里的时间究竟过去几分几秒。他等待着林犀先开口，最终听见林犀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地：“······哦，你就是那个明明性格差的要死，却在大众面前装的人模人样的鬼啊。”

——他在这一瞬间又被拉回现实，方才的梦境稍纵即逝。

眼前是林犀借着酒醉而糊涂，可滴酒未沾的叶南栀确实是应该清醒着的。他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感知到林犀手心的体温正透过单薄的衣料贴上自己的皮肤。

即使他在这千年来学会巧舌如簧与人争辩，可叶南栀此刻却想不出该是应和还是反驳。他总是觉得林犀就该是个不需要思考太多的少年人，有着能够轻易融化人的微笑和一双最明亮的眼睛。但现下，自己更像是个被看穿的小鬼头，即使满肚子都是冷情冷语，可成熟而体贴的大人将手掌覆在他的臂膀上，轻描淡写的说着他的曾经。

叶南栀问他，这话是谁和你说的？

林犀不说话，可他心里清楚答案。还能是谁呢？不是齐若芳就是鹿呦，他俩若不是天生属性相克，单凭着那股看热闹不嫌事大，又爱火上浇油的性格，早就该成为闺中密友。

叶南栀脸上那张戴了千百年的面具被这一句话轻易揭下，可他却因为那只捉紧自己的手而无法抱怨或发怒，窘迫与不安和他的理智进行一场正面的交锋。

最终胜者夺回了大脑的掌控权，叶南栀点了杯温水，将杯口抵在林犀的唇上，颇为温和的劝道：“你今晚喝的酒太多了，先喝口水吧。”

他说这话时又是笑着的，这幅上好的皮囊上无一处不透露出叫人心动的亲和感。可他的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像是内心深处期盼着些什么，又恐惧那般东西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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