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神指令(7)（1/2）
天色渐渐转亮了，太华被困在此已经一夜，此后与那少年有过两三次的交流，听得出来，他在长大，身体变得健壮有力，心智也在慢慢成熟，跟着他的朋友在战场上训练厮杀，一起纵马喝酒，很是快乐潇洒。
两个人没有联系的时候，太华便静心打坐。
黎明破晓时分，安静的屋子突然发出一瞬白光，门被推开了，睡在他腿上都小狐狸崽子炸毛跳起，惊叫道:“妖怪回来啦！”亮出雪亮的爪子英勇扑上去，一把将进门来的少年撞倒在地，左右开爪，在来人脸上抓出两道血光！
“啊！”少年疼得大叫一声，情急之下一把掐住狐狸的脖子把它甩出去，小狐狸摔在地上，又立马翻身而起龇牙咧嘴地冲上来，这会儿工夫，少年已经看见了在床上的太华，他正呆怔得望着他，少年气怒上心，大吼一声，“公子！”
太华这才恍然惊醒，一抬手，小狐狸便无法靠近少年了，只在几步开外对着少年龇牙咧嘴张牙舞爪，一边着急地大喊:“神君，你抓我干嘛！快把这只人妖抓起来！这屋子怪异，你别被迷惑了！这时候你脑子可别不好使啊！”
少年一肚子火，恶狠狠得瞪着狐狸崽子:“谁是妖怪！看清楚了，我是他的……”
他一时语结，虽然太华算是抚养了他十年的人，但少年从不承认太华是他的“师父师祖师尊师叔”之类的任何长辈身份，他就不是他的弟子门生。高兴了叫声“公子”，看他不爽就直呼其名，对他从来没有敬不整他就不错了，说不上是朋友，但太华被别人欺负愚弄的时候，他又无法容忍，所以更谈不上仇人。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还真是难以定位！
憋了半晌想不出答案，他怒气更大，冷沉沉看向太华，讥讽道:“你倒好清闲！可知整个公子山都在找你！脑子不好就乖乖在山府待着，降什么妖除什么魔，在自己犯蠢也就算了，还要别人操心给你收拾烂摊子，充什么好人，活该找死！”
太华望着他，和煦温柔的笑起来，少年鄙夷不屑地侧过脸，不耐烦地道:“你除了傻笑还会干什么！有种想办法从……”
他的话突然哽住了，他的脸被太华捧住了，“你受伤了。”他道，温热的掌心神力缓缓流动，帮他治疗被狐狸抓出来的伤口。在他的脸被掰过去的时候，目光猛然与他相撞，太华双眸清和温煦的笑意慢慢倒映在他的眼睛里，这一瞬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所有要爆口而出的气话怒话都瞬间化为无形，他呆呆望着他的眼睛，心底不由得生出两分抽痛。
所有人都说他脑子有病，嘲笑他愚蠢痴呆，骗他，对他大吼大叫，谁都可以欺负他，可是他，有对谁发过脾气吗？
“我没事……”少年低下眼睛，“你在担忧别人，也有别人在担忧你，下次别再任性了！”
“好。”太华笑着答应，“你是……”太华露出歉疚的苦笑，他又忘了这少年的名字了。
少年刚刚攒下的一点感动和决定要对他好一点儿的决心顿时荡然无存，怒气再次翻涌上头，回头要叫咸阴走，结果一转头，发现咸阴和真陵都不在。少年走到门外喊了两声，无人应答。这就奇了怪了，明明三个人一起进来的。
“你在找跟你一起来人吗？”太华不慌不急，“不用找了，这件竹屋有两个不同的境界，他们应该留在另外一个境界。”
“两个境界？那我是怎么进来的？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怎么会有两个不同的境界？这境界里有危险吗？”
“我是带了这枚神指令进来的，至于其他的…这……”太华犯了难，少年心道果然白问！冷冷看了他一眼，根本不想再搭理他。回头揪了狐狸崽子的狐狸耳朵，把他带到一边去进行审问，搞搞清楚现在究竟什么情况！
在“严刑拷打”之下，小狐狸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前面还听得懂，后来的什么“跟妖怪周旋”他就不明白了。小狐狸趁他思考没留神，贴着墙壁一个箭步窜出去，溜到太华身边化为人形抱着他的腿，问道:“神君，他是谁？比妖怪还凶。”
少年望过去，看见太华把小狐狸抱起来放在大腿上，爱不释手地抚摸它的耳朵，望着他的目光也甚是亲和有爱，少年的心头又窜上火气，这时太华开口说话了:“他不是妖怪，他是我的……”
少年把满腔怒火握拳忍了，凝神细听，等着他说出下半句。
可糟就糟在，太华也一时糊涂得不知用那个词来表述两个人的关系，原来他都说满山跑的小崽子是“他的孩子们”，显然这种说法在这里说出来十万被骂的，其他还有什么适合的说法吗？太华卡在那里冥思苦想。
小狐狸眨着眼，瞅瞅太华，又瞅瞅少年，心里暗暗好奇疑惑:“究竟什么关系，让两个人都这么难以启齿？”他又回头瞅了少年一眼，这次主要瞅了他手上的神指令，明明是个凡人，居然还带着神指令！这事儿更令人捉摸不透，小狐狸抱住太华的脖子，凑在他的耳朵说悄悄话:“神君，他手上有神指令！”太华顺手搂住他，温和笑道:“那也是我的。”
少年见到二人姿态亲昵，怒着脸，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揪住狐狸尾巴，把他从太华身上生拉硬拽下来，倒提溜着，小狐狸呼救，他冷冷警告:“闭嘴！再叫把你丢出去！”太华在一旁劝:“别为难他了，他还小……”少年警告地瞪向他，脸色铁黑，太华浑然不觉，接着道:“揪狐狸尾巴于他们狐族而言是一种折辱，快放了他吧！”
少年瞪他半晌，怒极而笑，撒开手丢了狐狸，字字讥讽:“太华，你对谁都好心好肺，谁对你好过吗？有过回报吗？”
太华感到心累，不懂大家为什么都这么高看他呢？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因为他的私心，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舒坦啊！他就是运气比较好，碰巧做了好事而已，如果有天他要做的事情犯了难，必须要杀人放火，他也是会不择手段的！
太华侧首，头发遮去一般面容，另一半在晨光里恍惚，嘴角浅浅而笑，“我做的，只是找他回来，等他回来，至于我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我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我等的时间是长，还是短，都不是需要在意的问题。”
太华的回答让少年有些愕然，心里头猫抓一样的难受。他在太华身边十年，多多少少猜到他收养男童是在找人，他们这些神仙啊，生命长得令人难以想象，随便三千年五千年的就可以撒出去等一个人，数着几百世的轮回去找一个人。不像他们凡人，珍贵的日子要掰着指头过，每一天都战战兢兢，偏偏时间飞快，好像后头有个人朝着你的屁股踹，容不得你停顿片刻。有时候晃一个神，多想几分，犹豫一下，喜欢的东西就可能错过了，错过就再也没有从头来的机会。
很多人还不知道要做什么，要爱哪一个人，就已经老了。
“轮回三千年，每一世活不过十六岁，那岂不是每一世都来不及娶老婆？真是个倒霉蛋！”又好奇问:“你不是忘记了很多事吗，如果你找到了他，怎么能够确定就是他？轮回百世，就有百副容骨，呵！恐怕连他爹娘老子都认不出来了吧”
“他过三千年，我也过三千年，很公平。”太华扶住额头:“我的确有很多事不记得了，遇到他，凭感觉罢。”
少年:“……我还以为你会说，他的名字和样貌你化成灰都认得！寻找千年的人，竟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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