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签（二）（1/2）

来到灵堂外头，梁季青同杜若白意料之外地看到了顾华天。

瞅到他俩来，顾华天随意摆摆手打了个招呼，转头哈了个哈欠，细狭长眼泛着红，挤出点泪花来，看着这萎靡不振的劲儿头，他着实不像是有睡过的样子。灵堂外合了门，里头传来些嘈杂声响，梁季青揣着一肚子困惑冲顾华天使了个眼色。顾华天朝他俩走近了些，暗指着这灵堂，侧耳方准备说点甚么。那门，忽地开了。

从屋里出来了一行人，打头那汉子面色铁青，瞅见梁季青还生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直定了神儿看清了，才匆匆点头示意了一下，闷着头快步离开了。梁季青觉古怪，只觉看着熟识，想了半天才忆起，这行人是永和镇上做泥瓦手艺的，几年前他还未走时，曾借着修葺偏宅的机会打过次交道。

梁季青心头‘咯噔’一下，三两步迈进了灵堂，他自打生了疑起，心里便一直揣着要来这做发确认的念头，他想趁着尚早，祭奠的还未来，找个机会，去看看那梁上，是否真的有他‘梦’里留下的那串‘梅花’脚印。莫绛红正背对着门，跪在蒲团上今个儿的第一炷香，听着身后声响，也没做甚反应，恭敬叩了三叩。梁季青下意识瞥了眼那房梁，凝着，恰好坠下了滴水，砸在铜盆里，‘哐当’作响。

“青哥，”莫绛红起了身，转头看他，面上是十足十的坦荡。他声儿依旧沙沙的，不知是不是梁季青心中对他存了疑，听着看着他总觉得这人哪儿哪儿都有异。打完了招呼，莫绛红自觉退出了门，给他们腾空间，也没多言语。

“呼，”直等着莫绛红身影拐出了院门，看不见踪迹了，顾华天才伸了个懒腰，把方才被打断了的话头接了起来，“你们方离开没多久，我眼还没合呢，就听着这边传来了声响，合计着看天色也不早了，干脆就起身过来看了看热闹。”

“莫家二少爷一大清早就招了那群人来，只因着这梁一直在往下渗水，”他抬头指了指屋顶，又低头指了指那铜盆，“瓦也换了，梁也看了，里里外外折腾了个遍，这梁依旧滴滴答答往下渗水——渗的，还是这污浊浊带着点血腥气的水，”顾华天顿了一晌，“你们可得知道，近些个日子，这永和镇可没下雨啊。”

梁季青脊上忽地蹿上了一股凉意，昨个夜里，他的确亲眼见证了这往下渗水的房梁，他惊得不是方才顾华天已说了的这番话，他是突然意识到顾华天接下来要说得内容，也是他从昨个夜里到今天一直忽略了的事情——他好像一直不清楚——莫青黛的死因，究竟是何？

梁季青打了个哆嗦。

“莫家放的风声，是染疾去的，”顾华天故意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嗓儿，“不过方才我从那行人口里听闻，镇子上风传的，这莫家大少爷莫青黛，是被个小戏子儿给勾了魂了。”

“戏... ...子？”杜若白皱着眉，嗫喏着咀嚼这两个字，他脑海里蹦出了方才他们在莫家偏门外的池塘见着的那个小孩儿。那尖细的下颌，细细狭狭的长眼，他愈想愈觉熟识，拧着眉，他盯着面前的顾华天，呼之欲出的答案又给咽回了肚子里。

因梁季青绊了个趔趄，险些一脚踩进那铜盆里。被一直留了分神在他身上的杜若白警觉了，扶着腰把他拉了回来。梁季青茫茫然，抬头专注盯着那房梁，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正下方。戏子，莫青黛，戏子，莫青黛，戏子，莫青黛... ...梁季青打了个机灵，听到那声戏子，他脑海里出现的，不是小冬子，而是那他在‘梦’里见到的，那悬在这梁上穿着喜服的人。

这场事故里，走了的，究竟有几个人？

‘问你们莫家二少爷去呗，他会不知道？’梁季青忽地想起，小冬子临走前丢给他的话——这么推测的话，那左边脸上生着青斑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了——问莫绛红，那自是不可能的，但好歹拼凑出了些有用信息。

梁季青若有所思又瞅了眼那房梁，‘滴答’一滴浊水砸进了积了大半的铜盆里，溅起了朵小小水花。

这面上有青斑的人——梁季青还尚未知晓他的姓名——他直觉是因着上吊而失的性命，梁季青暗觉昨个夜里那个梦是真实的。暂先不提，留作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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