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死因 7(1/2)
听到荀宁死讯的那一刻,顾雨洺是恍惚的。他在奈何桥上看见过太多早逝的魂灵,早已经把魂魄和肉体的死亡分开了。可是那一刻,顾雨洺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然后他就在想,是不是那个已经烧死了的女人干的。
“车祸死的,肇事司机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又解锁了阿宁的手机联系的我。”
秦光的话直接堵住了顾雨洺的嘴。
生死有命,死都死了,能怎么办呢?
秦光还在不住地哀求自己,请自己救救荀宁,可顾雨洺知道,生死之事,自己无法改变。
“这样吧,你晚上给荀宁守一夜,把他父母亲人都请来,我请高僧给他做场法事,好好超度一下,助他早日投胎找个好人家。”这也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了,顾雨洺想。
秦光停止了哭泣,开始拼命地骂顾雨洺,一边骂一边哭,到后来都听不清嘴巴里说的是什么了。
“你觉得如果每个死了亲人朋友的都来找我救命,会怎么样?”顾雨洺看着秦光,秦光一脸的震惊,不停念叨着“不一样,不一样”。
“谁的命都是一样的。”顾雨洺一边说给秦光听,一边也不停地提醒着自己。
还是好可惜啊。顾雨洺心想,难得有这么有趣的凡人。
“把他的生辰八字给我吧。”顾雨洺道。
秦光愣了一下。
“头七再让你们见一面。”顾雨洺有些收不住话,总觉得再说,自己就要心软了,只能匆匆逃走。
他也不敢回阴间,怕错过了时辰,就找了个旅馆待着。他不需要睡觉,闭上了眼睛也异常清醒,清醒得自己都想打晕自己,这样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的胸口有一颗死了好几年的心脏,萎缩得已经跟核桃差不多大小了。他的咽喉在临死前堵住了最后一口食物,食物腐烂后流出的粘液已经被清理干净。他的鼻腔只是一个用不着的空洞,在一些警觉性强的凡人面前才需要胸廓运动来伪装成活着的模样。
可他现在觉得胸闷闷的,总是喘不过气来,他需要更多的呼吸,需要更多的氧气,需要食物贯穿自己的食道,达到胃部,通过吸收的大量糖分带给自己麻痹神经的愉悦。
手机震动了起来,从床头柜震到了地上,顾雨洺捡起来按了接听。
“荀宁那边的汇款怎么办?”顾雨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小贪。
“还是给他吧,账户注销了吗?”
“还没有,死亡证明也没开。秦光一直不愿意接受,医生这边开了死亡证明,秦光差点就给撕掉了。”
“他父母呢?”
“都去世了,父亲是肝癌晚期,母亲是急性一氧化碳中毒。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
“哦。”顾雨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很失落?”小贪听出了顾雨洺的语气。
“还好吧。”
“别忘了,千年前你是只厉鬼,不知道多少人在你手里死掉过……当然,这也不是你愿意的。”
“嗯,谢谢你安慰我。”
“……实在难过,就去找孟婆求求情吧,她和你关系。
“可是……”
“理论上你应该不去理会,感情上却不一定。如果你舍不得他,觉得他重要的话,最好不要等彻底没机会的时候再后悔。”
“谢谢。”
“而且在你办公期间发生人员伤亡,你最好去好好确认一下,万一和你扯上点关系,我的KPI也要毁了。”
小贪强行挂断了电话。
我舍不得吗?
顾雨洺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直到秦光打电话给他。
这个夜晚很静,听不到一丝虫鸣声,花圈已经被挂出了小区楼,灵堂前摆着一个铜制的火盆,纸钱不停地被火焰吞没,纸灰随着风飘散。这里处处透露着死意,即使有夜归的路人也情愿往大路绕一圈过去。
秦光似乎很生气的样子,眼睛肿的厉害。
“节哀。”顾雨洺不知道如何安慰,如果有好的方法,他也真希望有人来安慰安慰他。
秦光低着头,不想理会任何人。
“你好,我是秦光的老师,荆芥。”一个打扮斯文的男人走过来朝顾雨洺打招呼。
“你好。”
“小光原本想请一些同学来看看荀宁的,可是有的在外地回不来,有的不愿回来。”荆芥看顾雨洺有些不相信的表情,补充道,“今天是情人节。”
顾雨洺轻笑。
“这是荀宁的生辰八字。”荆芥递出一张纸,“幸好,荀宁什么都和秦光说。”
是啊,不然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顾雨洺把生辰八字捏在手里,进了临时搭的灵堂。
荀宁就静静躺在棺材里,面色虽然苍白却很干净,明显是收拾过了。他的双手被摆在胸前,右手上是一根已经被烧断了的红线。
他走过去摸了摸荀宁的脸,那是自己熟悉的一种冰冷。这种自己感受了千年的僵硬感,竟然就这样出现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凡人真是脆弱得不行。
顾雨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指虎,那是荀宁在进别墅前给自己戴上的,结果戴了没一会就摘掉了,一直也没还回去。指虎还是坚硬如铁,表面泛着金属的光泽。他把指虎放进荀宁的棺材里,轻声说到:“等火化完了,我再戴上,当是陪你走了一程吧。”
顾雨洺讶异自己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荀宁的魂魄已经离体,火化本身也不会再对荀宁造成什么影响,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继续在意呢?
指虎被放在荀宁的手边,因为重力的原因一下子就滑了下去,顾雨洺无奈,只能把指虎拿起来,又举起荀宁的一只手,准备把指虎套上去。
怎么会?
顾雨洺仔细看了看,荀宁的手掌上竟然长着一根根黑色的毛刺,毛刺与毛刺之间不算密集,却让人不由得感到不适。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捏住了荀宁的下颚。荀宁的嘴很快张开,里面是一只肥硕的黑色甲虫。那只甲虫正对着顾雨洺的脸,口器里发出细碎的吞咽的声音。
顾雨洺眉头紧锁,他一直以为那个女人身上抓出来的虫子就是母虫,却没有想到真正的母虫已经到了荀宁嘴巴里。顾雨洺赶忙抓住了甲虫的头部,把它拎了出来。
还好。
荀宁的口腔里是完整的,并没有被吃掉什么。
“也就是你嘴臭,每天挖苦我连虫子都咽不下你的肉了。”顾雨洺不自觉说道。
他看着手里不停挣扎着的母虫,用手一挤,母虫尾端掉出无数黑色的卵。卵掉在地上,化成一层黑亮的粘液,顾雨洺找出一块四方的帕子盖上去,就看见那粘液立刻生出根根的刺穿透了帕子。
他还是同上次一样,干脆把母虫放进嘴里,趁母虫还来不及反应,就生生咬碎嚼烂咽了下去。
顾雨洺难受地打了个嗝。
这时铃声响了。
“我到了,此处着实很绕啊,不如你来接我一下,我怕误了时辰。”
“好。”
这是一个老式的小区,很多路规划不好,不熟悉的人夜里很容易迷路。
顾雨洺又看了荀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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