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春自负之五(1/2)
温玉既然已想好如何应对,便闭目休憩,不再多理外界杂事,只等晚上姬无夜来雀阁。
日渐西沉,夜幕降临,新郑城中灯火星星点点亮起,温柔朦胧,散落各地。雀阁相较于新郑的普通建筑,拔地而起,几乎有些凌云不胜寒的意味了。楼阁最高一层,甚至可以把整个新郑的景色都收入眼底。
譬如此刻,已能起身的温玉就端然坐在窗边,望着新郑的景色,出了神。
从她目力所及之处,万家灯火小而顽强,一点一点,汇聚起来。不知哪一盏灯火下是否发生了什么悲欢离合,火焰微弱却始终顽强发出光亮,仿佛也寄托了对于生活的希冀。
倒让她不期然想起了某一个瞬间,与此处极为相似。
一样的清辉满地,却是孤影成双。
此时此刻,她独自一人坐在雀阁上看这依稀相似的灯火,故人不在,人的心境却与从前大不相同,不免生出了几分物是人非的唏嘘。
她也就恍神了一瞬间,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立刻收敛了情绪,面上波澜不惊,目光却看向更远的地方。
虽说百年来战乱一直未曾停歇,新郑到底是在国君脚下,比别处又有不同。虽比不上秦的庄严森罗,但仍旧繁华太平,不可小觑。国都一片好繁华,只让人觉得韩国处处皆是这样的好地方。新郑此情此景,似乎麻痹了一些人的心智,每日醉生梦死,歌舞升平。
温玉看到的自然不只是表面上这些东西,她几不可查露出一丝冷笑,转瞬即逝,谁也没有注意到。
这韩国虽然还处在短暂的太平中,浮华之下处处腐朽,好似一棵树木早就被蛀空了内囊,只是外表完好无损罢了。韩国至少不知有多少人拼命媚上瞒下,掩盖着蛀出的空洞,倒是丝毫看不出一个国家的气运即将了尽。
温玉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再怎么顽强的灯火,一旦遇到战乱,又该如何保全自身?
她望着窗外一时想的出神,神色惘然。
阁中三两侍女忙忙碌碌打扫内外,盖因姬无夜吩咐今晚要来看温玉,一时众侍女如临大敌般紧绷。
采苓收拾好手上的活计,抬眼瞥了过去,就见她怔然的模样,也只当她忘尽前尘往事,陷入迷惘中罢了,遂劝道:“姑娘,夜里风凉,当心扑了风受了风寒。”
温玉要是受了风寒再次倒下,受苦的还是她们这些伺候的奴婢。惹怒了大将军,一点小事都极有可能掉脑袋。采苓口中劝说,身体却没有靠近她。这姑娘是患了失魂症,她却是打从心底有点怕她的。
也不知这害怕到底是何来由,虽然她看起来是柔弱无害的模样。
采苓自然是服侍过众多在雀阁短暂居住过的女子,那些女子整日担惊受怕,哭哭啼啼,便是直接神智失常也是有的。可是却没有哪一个女子像她一般,既不哭也不闹。虽说她这几日多数时间都在沉睡,清醒的时候却总是微微蹙眉,带了薄愁,应当是想竭力找回失去的记忆。可是这几日看她的反应,似乎没有成效,反而更迷惘了一些。
她偶尔的举动,也不经意间展露出自己熏养于贵族门庭的气质。方方面面都表露出失去记忆之前,绝不是个普通人。
姬无夜从前带回来的女子都没有如她一般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疑点就在于,她一个宛如贵族门庭教养出来的女子,为何会身受重伤?
听将军府侍从间的流言,甚至道她与几日前的公主绑架案有关。起初她也不信,然而想到随她一起被带回来的琴身中空古琴,大将军说这是武器,采苓又动摇了。
她也是侍女中会揣度主人心思的了,却不太能猜透这记忆全失的姑娘在想些什么。
她到底是不知道自己落入了怎么样人的手掌,还是对自己处境毫不在意?
何况她在清醒时,时常陷入沉思,譬如现在她就看着雀阁外不知名之处怔了神。偶尔唤她时,被她沉思中变得水墨般幽深不见底的眼眸看一眼,只叫人心中害怕,不敢再对视。
采苓正欲再说些什么,只听“砰”的一声,雀阁大门被人以巨力踹开。她来不及惊呼,一柄极其厚重的青铜长剑从她眼前飞过,正正钉在了温玉耳边。随之有人大踏步进来,一把攥住温玉的手腕,毫不费力将她提了起来撞在窗框上:“你与红莲公主被劫案有何关联!”
采苓平生中从未见过此等事,直被吓得跪倒在地,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破门而入的人正是姬无夜,将军府的奴仆对姬无夜天然存在惧怕心理,现下不止采苓,其余三两侍女也吓得跪了下来,瑟瑟发抖。
温玉被他攥着,似乎害怕的也不知该怎么反应了。她脊背撞在窗框上,牵动了体内伤势,唇边溢出一道血线。被姬无夜逼视,温玉似乎好一会儿才从疼痛中找回了神智:“我已尽数不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事。”言毕,另一只欺霜赛雪的手掩在唇边,低声咳了几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