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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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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玉看他,“就是你方才说的那个,在朝堂上帮着夏度支使说话的?”

齐召南点点头,“他当年初来京时,我也是出过力的,因而我与他现在还存着几分交情。而且据我所知,陛下似乎也有意拉拢他。”

“那此事便要麻烦你与他说说了。”李承玉露出点笑意,然后拎出了另一件事,“前几日,谢满楹谢知州写了个驳盐政的奏疏,结果被皇帝陛下骂了一顿,据说还要贬官?”

“如今正是要用钱的时候,盐政是财政的重要来源,他这样公然反对,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吗?”齐召南嘟囔了一句。

“这些年来,南方各州衙官员私下售卖余粮,在朝中早已是心照不宣。若要修缮河道,让这些人出钱,就是最好的选择。可让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如今,恐怕只有让谢知州去做,既能堵上众人的口舌,而且他亦有这样的本事叫那些地方官员把钱吐出来。”

“所以,东家是想让我同柳眠舟说这件事?”

“你觉得是否可行?”

“可行倒是可行。”话虽这么说,齐召南的口吻却有些犹疑,“可谢知州是少夫人的亲叔父啊。您这么做,少夫人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

李承玉抬眼看了看他,“我若不这样做,谢知州日后才真的会无出头之日。”

齐召南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准备把这事安排下去,却听得唐寻忽然开口了,

“少爷,这回与静海之战,慎将军的旧部做了副统帅。”

他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齐召南却是一下子回过味来了,接着他的话说道,“而且丞相这回虽然看起来风光,但是私底下人心更失。要是漕运的事真成了,那丞相这回可输得有些惨了。”

李承玉本来起身理了理衣摆,准备打道回府了,听了两人的话,有些好笑地看着两人,“你们愿意跟着我,同我一道谋划数年,不就是盼着这一天吗?”

他这话若是由旁人说出来,总免不了带上些讥嘲讽刺的意味。可是他这般光风霁月,坦坦荡荡,更叫两人生出点心酸的感触来。

唐寻嘴快,也少忌惮,于是便先无顾忌地开了口,“少爷,我同您说句实话。李渡有一天倒了,死了,我不会眨一下眼睛,反倒要拍手称快,再到街上点几挂鞭炮庆祝。可是,”

说到此,他忽然哽咽了一下,“可是若这要您的前程和命来换,我宁可不要。”

齐召南望了他一眼,也道,“东家,我受您大恩。没有您当年那一伸手,我早就饿死了。所以我才甘愿跟着您做事。扳倒相府的可以是任何人,但我唯独受不了我是其中之一。”

李承玉奇怪地看着他俩,“什么生生死死的,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在这哭丧个脸了?”他朝门口走了几步,见两人还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便侧过头朝齐召南问了句,“我许久没逛过京城了。这附近可有什么卖糕点的店铺?”

齐召南这厢心里头还跌宕着呢,忽然就被一句“糕点”给填平实了。他愣愣地回道,“出了后门右拐,第三家铺面就是。”

李承玉点点头,又回头朝唐寻道,“还不走?今儿想留这过夜了?”

唐寻固执地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攥了把衣袖狠狠抹了抹眼睛,才抬起脚。

等到李承玉坐上马车的时候,唐寻忽然低声说了句,“少爷,有时候我在想,要是当年,我没把你拦下就好了。”

如果他早些明白,相府公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如果当时他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如果他没有因此而动了杀念,也许李承玉会像其他的世家子弟一样,不,他的少爷会做得更好。他温良纯善,又是饱学之士,定然可以扶摇直上,位列紫衣之班。有他辅佐,陛下一定会还天下一个清平之世,又何需像现在这样,这样……

“阿寻,”李承玉平静地开口,“若照你这么说,我也尽可以去想,要是我父亲没贪那笔钱就好了,要是他压根没做官就好了,要是我不是出生在这个家里就好了。”

倘若生活是条生生不息的河流,而去追溯激荡的悲剧潮头时,就会更悲哀地发现,这一生就是无数机缘巧合或是刻意安排之下的不幸的层累。这种堆积是如此沉重而绝望地压在肩头,当人迫不得已低下头颅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往事和未来之下都暗藏着四个字,命中注定。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道车帘,李承玉觉得自己似乎能看到对面的少年颤抖的眉眼。

他听见自己无声地叹了口气。

“人生这件事情,从来就是经不起推敲的。阿寻,有个词,叫得过且过。我想呢,这个过,不是过日子的过,是放过的过。”

趴在过去的尸体上痛哭流涕,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要从过去的阴影之下抽身,却比想象中艰难万分。

他有时庆幸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隔着死亡和二十几年的病痛来观照自身的时候,他觉得那些弄人的造化,其实也并非那么不可逾越。

……

天尚未黑尽,李承玉回了屋子,看那床上裹着被子鼓鼓囊囊的一团,晓得是谢枝回来了,怕她闷得难受,便顺手把手里提着的糕点放到了一边,替她把蒙过头的被子扯下几分。

虽然他动作放得够轻了,不过谢枝早就睡上好一会了,这会正是该醒的时候,一感觉有人动自己的被子,便下意识拽着被角抵抗了几下,然后迷迷瞪瞪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望过去,花了好些工夫才弄明白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撒娇似的把手从被窝里挣扎着拿出来,去扯他的袖子,“承玉,我好累啊……”

李承玉解开有些笨重的外袍,随手搁到了床尾,侧坐在床沿,瞧着她像个孩子似的,忍不住笑她,“我还当你今日要留在思齐那用了晚膳才回来呢。”

谢枝连连摆手,“可不敢可不敢。我今天都在马背上待了一天了,可累死我了,一会都不敢多待。”

李承玉心里简直是又心疼又好笑,于是问她,“要不要叫骊秋先送些吃食上来?”

谢枝点点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可是我好累啊不想起身,我能在床上吃吗?”

“也成。待会叫人搬张小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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