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胡不归？（八）万更（1/2）
张子合觉得自己似乎是问到了慕斯的痛处, 那女人听到自己的问话之后目光渐渐地就暗了下去, 而后草草的收拾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塔罗牌：“我现在有些饿了……说起来我还有些好奇你们这个医院的伙食什么样。”
纵使张子合是钢铁直男神经粗到可怕, 但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可以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是, 我这也就是随口说说，你看你，咋还当真了你。”张子合打着哈哈, 起身欲将女人给强行按在椅子上，“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嘴贱了。”
“……”
张子合在安慰人的这条路上还是要下点功底的, 最后慕斯还是无情抛弃了他, 直奔医院食堂。
惜秋不自觉的跟在慕斯身边，声音软软糯糯的表示：“其实……其实张子合他人不坏，你不必去在意他说的话。”
“他本身并没有说错话。”慕斯苦笑一声，“是我自己的问题。”
女人去食堂的路上看到了苏应龙在和那个叫支无祁的人在说话。
有趣的是，苏应龙当时的脸色不是一般的差。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做出那副表情……她突然有些好奇那两个男人在说什么。
张子合看了看时间, 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钟了，苏应龙那人买早餐的时间也太久了吧……他是不是忘了医院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自己啊？！
七月初的日光越来越暖，张子合被阳光晒的软绵绵的, 整个人懒懒的趴在桌子上等着苏应龙。
而他那心心念念的男人，也正因为他的事，面色异常不善。
不, 应该说是危险。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低气压, 这换了旁人一定是要被吓死的, 可惜他对面站的偏偏是支无祁。
“我来这里也不过是在外面混日子混累了, 想过来讨个彩头，讨口饭吃，苏先生何必如此紧张。”支无祁的声音缓缓的，还带着一股子讥笑意味，“苏先生你自己若是没有对张子合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又何必惧怕旁的，怕我对他做出什么。事情的罪，难道不是在你么？”
苏应龙眉宇之间的神色越来越凛冽，开口，声音也低沉道让人不由得心声三分惧意：“我与他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可别这么说。”支无祁嘿嘿一笑，“我只不过看他太可怜，可怜到我自己都不忍心看下去，想要帮他一把而已。你到现在都不敢对他说出一句实话，他几生几世活在你的谎言之中。多可怕啊，千百年来，他一直活在枕边人谎言中，真心交付的人在余生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他在他最爱的人之处，竟然没有听过一句真话。这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
支无祁的话显然刺中了苏应龙心中最为隐秘，最不愿示人的黑暗角落。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也因为强行压制着心头的暴怒而染上了嗜血的暗红。
不过那也是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正常。一个小小的水猴子还奈何不见他，他也不必为了旁人而大动肝火，毕竟一个不省心的张子合就够他受的了：“你如果只是想在医院里讨口饭吃，就给我闭上你的嘴巴。如果你做事太过不识抬举，那也别怪我下手无情。”
“啊呀……”支无祁眯着眼睛，笑的贱兮兮的看着苏应龙转身离开：自己这是被不得了的东西给威胁了呢。
那可真不好意思。
自己这辈子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苏应龙吃瘪的模样。
这是他这辈子的唯一追求了。
能让苏应龙吃瘪的只有张子合，所以他就在张子合身上下了点小小的功夫。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苏应龙发现了……
……
“支无祁，惜秋不觉得这个名字和苏应龙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很有意思么？”
“很有意思？”惜秋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慕斯对上女人好奇的眸子，笑了笑，将汤勺放回了碗中。碗勺碰撞的清脆声音在这偌大的，却没有一个人来吃饭的食堂中响起，显得是那么突兀：“相传上古时期，有一个水怪就叫支无祁，它所到的地方，大雨连绵不断，上涨的河水淹了无数的庄稼和人类。后来一个叫做应龙的神兽受命，将支无祁收复，关押在了天牢之中。孙悟空的原型也是支无祁那东西。现如今，你们医院里就有个叫支无祁的，又有一个‘应龙’镇宅，不得不说这也太过巧合。”
“世间有所巧合的事情多了去。”惜秋吃笑一声，“姑娘不必如此在意。”
张子合觉得苏应龙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
那男人一大早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买完早餐回来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一双眼眸直盯得自己浑身不舒服。
问他出什么事了，他也不说。最后被盯得实在别扭的不行，张子合便随口说了一句：“我真有那么好看？”
却颇为意外的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顺着他的话意说，反而让张子合感觉有些无所适从。于是张子合便决定出去晒晒太阳，被苏应龙那么莫名其妙盯一早上真的心里不由得发毛。
哪想自己起身，经过苏应龙身边的时候，突然就被男人扯着手腕拽到了他的怀里。
椅子容纳一个成年男性绰绰有余，但再加一个男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更何况自己还是直接坐在对方的腿上的，两个人的距离就这么无限的被拉近，张子合甚至可以透过薄薄的布料感受到从对方身体上透过来的温热的体温。
那男人力气很大，一双胳膊环绕在他身体的腰腹上，几乎都要勒痛了他。
张子合试着挣扎了下，见那男人没有松手的打算后只能作罢：“苏应龙，你这一大早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
苏应龙的薄唇紧抿，而后下一刻一口就咬上了男人的脖颈。
那男人有一对尖锐的虎牙，这一咬，虎牙几乎就陷进了张子合的皮肉之中，疼的他直缩脖子挣扎着要躲开苏应龙的攻击。嘴巴上也依旧不饶人一般：“卧槽苏应龙你特么属狗的啊卧槽！”
直到口腔里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苏应龙这才有些不干甘的放开了男人：“你以后会离开我么？”
男人的声音闷闷的从他身后传来，语调中的小心翼翼让他听了心里不由得一紧：“我……我这不是还没离开你么……”
“……你以后会离开我么？”
“应该……不会……吧……”
模棱两可的答案。
苏应龙眉头一皱，抱着男人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别离开我。”
“……”
苏应龙有些异常的情绪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张子合，他挣扎了几下无果之后只能坦白：“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么？只要你不会提前离开我，我也就不会离开你。”
“嗯。”苏应龙轻轻应了声，脸颊在张子合柔软的脖颈中蹭了又蹭，张子合身上一只有着淡淡的味道。
苏应龙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但他就是喜欢的紧。
哪儿哪儿都喜欢。
喜欢到舍不得让别人看见一点，沾染一分。
他想要完完全全的独吞。
不然他一定会发疯的。
张子合听到苏应龙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我不会离开你的……但如果你想离开我的话，我……”
男人的话语在这里猛的停住，并没有再说下去。
张子合有些好奇的扭头看向苏应龙：“如果我想离开的话，你会怎么办？”
苏应龙轻笑：“大概会把你锁起来吧。”
“……”
不得不说苏应龙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许久，见苏应龙还没有松开自己的打算，张子合拍了拍苏应龙搂着自己的胳膊：“你打算抱我抱到什么时候？”
“……我们下午旷班吧。”
“啥？”
“旷班。”
张子合感觉苏应龙情绪不对，同为男人当然他迅速的反应了过来苏应龙想要干什么。
张子合连带着眼皮都在突突直跳：“我告诉你别乱来啊，别……呜哇！”
苏应龙突然就这么打横抱着张子合站了起来，将人一口气放在了年前偌大的办公桌上。
办公室敞开的门凭空关闭，落锁的声音响起，将一室春色瞬间与外界隔绝。
大概是医院里许久没有见过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惜秋在女人来之后便意外的黏糊对方。
招财始终放心不下慕斯这个女人，便也是一直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放在慕斯身上。
“太过热情反而会让我无所适从。”慕斯对着那一人一猫笑笑，将行李箱的那半截人的头骨取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其实我们并没有恶意……”惜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就在她还在想着该怎么解释的时候，慕斯继续道：“我已经有许久没有再做过梦了，但是来这里之后，我竟然做了一个梦，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什么？”
“我梦到……我抱着一个人的头。”慕斯皱了一下秀气的眉毛，“我梦到那个人的头很漂亮……我是说对方的五官很漂亮。我抱着它，说，想要挖个坑埋了那东西。明明怕的要死，还偏偏选择在午夜抱着那颗头出了门。后来那颗头对我说了很多话，可我醒过来之后却全都忘了。只有身体还在害怕到颤抖。”
“抱的是这颗头么？”招财跳到了桌子上用猫爪拍了拍那半颗头的天灵盖。
“不是。”慕斯摇了摇头，“这颗头是另一个人的。”
“能抱着另一个人的半颗头到处跑的你，也不简单。”招财看着慕斯，瞳孔慢慢放大，变圆。
“这个人啊……”慕斯有些惋惜的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半颗头颅骨，“那就说来话长了。”
……
张子合扶着发酸的腰，一瘸一拐的走在医院的走廊上：那男人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大清早的就把他给压在桌子上办了。
办完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来第二次第三次。
后来他实在累的不行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次醒过来之后，发现那男人趴在自己身上，小狗一般的嗅着他的脖颈。对方温热的呼吸均匀的洒在自己的身上，见自己醒了过来，厚着脸皮又对着自己动手动脚。
要不是自己态度强硬，严肃拒绝，自己今儿一天估计都不会从那个床上下来了。
张子合借着查房的借口，能从男人的魔爪之下逃离一会是一会儿。
以后绝对要和苏应龙好好聊聊，这种事情不能多做，做的多了绝对会腻味的，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大概在接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医院楼道里的照明灯短路似得忽明忽暗。张子合对这差不多已经习以为常了，因为有些冤魂出现的时候就喜欢弄这个调调，就像一些人类的恶趣味一般。
“お母さん……”
张子合听在一次灯灭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孩子稚嫩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看去，走廊的灯光却在他回头的那一刻猛的熄灭。
黑暗大概持续了两三秒，灯光再次亮起，张子合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挂在走廊白炽灯上的女孩子。
和那个穿着白色的洋装的女孩不同，张子合面前的这个孩子要比她大一点。
一根粗长的麻绳绑在白炽灯上，她便就这么孤零零的吊在张子合面前。
她的头发很长，一直拖到了地上。因为她吊的地方有些高，张子合需要抬起头才能看清……好吧，张子合抬起头都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模样。
那孩子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颊，拖在地板上的发尾还在渗着血液。
孩子穿着红色的丝绸连衣裙，款式有些像睡衣。
“お母さん……”
那孩子再次开口，张子合没太听清对方的声音。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和对方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许久。
走廊里的白炽灯再次暗了下去，张子合在那一刻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短暂的黑暗之后，灯光亮起，吊在他面前的孩子已经不见。反而是慕斯带给他的那个白色的陶瓷猫静静地立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张子合见状也就大概明白了那突然出现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了。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将瓷娃娃捡了起来，再三思索之后，将娃娃带回了休息室。
苏应龙见到男人回来之后自然而然的就黏了上去：“查完房了？”
苏应龙的声音很有磁性，带着些金属质感。贴在张子合耳朵旁响起时不由得让他腰间一阵发软。
“查完了。”张子合说着，从苏应龙怀里挣扎了出来，顺便将自己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递给了苏应龙，“我在医院的地板上捡到的……慕斯那孩子还真厉害，一给就给个冤气这么重的东西。”
好险，还好有个东西可以转移话题，不然待会又要被苏应龙牵着鼻子走。
“这个娃娃……”苏应龙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这个娃娃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已经被自己给扔了。
但为什么又突然会出现在张子合的手里？
“我也不知道这个娃娃是什么情况，应该是又和某个命案有关系。”张子合说，“我刚才看到这个娃娃的鬼魂了……大概是娃娃的鬼魂？还是说这娃娃主人的鬼魂……反正是看那模样是死的挺惨。”
“这种东西近身对身体不好。”苏应龙接过瓷娃娃后毫不客气的一口气将娃娃从窗户外给丢了出去，动作快到让张子合根本来不及反应。
“卧槽！”张子合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应龙，“你疯了？！你把慕斯给我的东西丢了，你让那小祖宗知道了还不得活剥了我的皮？！”
“你真的很在意那个女人啊。”
张子合这话说的让苏应龙听了很不是滋味，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这男人的注意力留在别的东西身上。
他看着自己就够了，不然他的心会非常不安。
那种不安来自于自己无法完全占有对方。
张子合看着目光沉沉的苏应龙，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间说错了什么话之后，一丝冷汗从额角滑下。
为了让自己待会儿死的不是那么惨，张子合在试着做最后的挣扎：“你别这么小气吧……连我们家里人的醋你都要吃……”
“那如果我说我吃醋了，你会怎么做。”
“呃……我大概会嘲笑你。”张子合无比诚实的回答。
“那你觉得，面对你的嘲笑，我会怎么做呢？”苏应龙哼笑一声反问。
张子合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当下转身就跑。
结果苏应龙要比他快上三分，直接揪着他的衣领将他甩到了床上：“不听话的孩子需要一点惩罚才行啊……”
……
“阿嚏！”半夜醒来后的慕斯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
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慕斯颇为郁闷的从床上做起了身。
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幻听的还是怎么样，她总感觉有谁在她背后夸她漂亮！
“きれいな顔”这句话在她耳边魔咒似得一直在重复一直在重复，她就奇了怪了平时怎么没遇到这么会放她彩虹屁的人。
梦魇？也不像啊？
但只要自己闭上眼睛，她就立马会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夸她漂亮。
“きれいな顔，きれいな顔。”这话语简直魔音缭绕。慕斯感觉自己一定是被哪个人给诅咒了吧……
被烦了一晚上的结果就是，慕斯根本没睡好。满脑子都是：啊，你的脸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的脸啊吧啦吧啦，慕斯第一次有了想把烦自己的那个人揪出来后再咒回去的冲动。
第二天，惜秋颇为惊讶的看着顶着个黑眼圈的女人：“你怎么和张子合一样没精打采的……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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