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游风波（上）（1/2）

信很快送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看完就递给了大皇子。

“听说元儿在扬州的书院读起了书。”皇帝说道。

“扬州风景如画，美人如诗，三皇弟倒是先过上神仙般的日子了，真叫儿臣羡慕。”大皇子打趣道。

皇帝斜了大皇子一眼，说：“你羡慕什么，那样的日子你能过一辈子，他的清闲日子却只有那么些天了。”

“依儿臣看来，三皇弟的日子也没那么清闲。”大皇子举起手中的信件，“父皇还是不想将实情告知于他吗？”

皇帝叹了一口气，道：“老三并不善于逢场作戏，掩饰情绪，这么些人明里暗里的盯着他呢，他知道了，难免装得不像，引来各路人马的试探，岂不是要将他陷入险境。”

大皇子感叹的说“人人都说父皇最疼爱儿臣，其实父皇最疼爱的，是三皇弟吧。”

皇帝敲了一下大皇子的头说：“你那三皇弟是怎么艰辛长大的，你难道不知道？朕与你母后，待你如珍如宝，连皇位都捧到你面前给你，你尚不知足！”

大皇子笑了，连忙说：“儿臣也是说笑，想逗父皇开心。不过，倘若不是顾及母后，父皇心中其实也觉得三皇弟比我更适合吧。”

“错，”皇帝摇摇头，缓缓地说“作君王的，要懂得适当薄情，狠得下心。你明知道你母后一生的心愿就是你能继承皇位，也明知道父皇对你寄以厚望，可仅仅为了你自己的喜好，想要一生逍遥，就轻易将这些抛在身后，你才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

大皇子愣了愣，叫了一声“父皇…”他隽美的脸上满是惭愧，“是儿臣自私…”

皇帝用满是皱纹的右手紧紧握住了大皇子的手，过了一会儿才放开了。

“朕没怪过你，”皇帝叹了一口气，“朕自年少时开始，就从未尝试过‘随心所欲’是什么滋味。你能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也算替朕重活一世了。”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皇子忙端上茶喂皇上慢慢饮了，嘴上说着“儿臣错了，惹父皇伤心了。”父子二人又说了一阵子话，皇帝才歇息了。

三皇子送入皇宫的信，还有一封是给殷太妃的。宫中众人都知道殷太妃十分偏疼三皇子，不过她出身低，是商家之女，膝下又无子无女，多年来一直专注礼佛，这样一个太妃，宠着谁也都无关紧要。

殷太妃身边的祁嬷嬷接过太监送来的信，望了望太妃，见她笑着点了点头，便回身吩咐宫女道：“去传芳琴县主。”

芳琴县主闺名显宓，是章良理将军的嫡女，章将军在她六岁的时候死在了战场上，她母亲殷茵红当时还有着身孕，听闻噩耗后不久便自尽而去。皇上念及章将军生前的功绩，将他唯一的骨肉章显宓封为芳琴县主，原先是养在她祖母章老夫人膝下的，后来章老夫人身患重病，撑着身子入宫，将章显宓托付给了当年的闺中好友殷太妃。

殷太妃正出神中，章显宓已经到了。她穿着一身碧蓝色罗裙，头上只戴了镂空兰花珠钗，眉目秀气，举止端庄。

“来，”殷太妃笑着招招手，章显宓便依偎到她身旁。

祁嬷嬷见章显宓来了，便展开信念了起来。章显宓微微愣了一下，便立刻意会了。她仔细的听着信里面的每一句话，秀眉微微的皱了几下。

三皇子的信写得很短，太妃知道他心中郁闷。他在这个时候被皇上派出宫去，还是为皇上祈福这样的理由，宫中上下早已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殷太妃虽然心疼三皇子，却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她在宫中几十年，许多事都已忘记了，可那件事之后，先皇笑着对她说‘天子才是天下第一可怜人’的样子，她却永远都忘不掉。所以在她看来，三皇子并未失去什么，大皇子明里暗里都护过三皇子多次，日后坐上那位子，也绝不会为难他。到时候做个忠心的王爷，娶妻生子，一生无虑…想到这儿，殷太妃转头看了看章显宓，她的身份，母仪天下是绝不可能，可若是作王妃，却说得过去。三皇子娶了这样一位温柔敦厚，持家有方，且对他一往情深的贤妻，必然会过得更好。

信念完，祁嬷嬷就立在了一旁。殷太妃拉起章显宓的手说了一些家常话，本想留她一起用午膳，见她有些没精神，一问才知，原来是昨夜熬夜为自己抄经书，凉着了。殷太妃就心疼地埋怨了她几句，叫她赶紧回去歇息一会儿。

章显宓乖巧的行礼退了出来，并未回到她住的偏殿，反而往靠近安秀殿的一处小树林里走去了。

皇帝给三皇子的回信，第二天就送出了宫。经手的太监将内容泄露给了四皇子。四皇子听了，冷笑一声，恶狠狠的自言自语道：“三皇兄，你我都是一样的命，谁也别比谁强多少。你我再怎么争，都比不过大皇兄的回心转意。”

三皇子盛勘元在清晨收到这封回信，信上只有一行字：“为父一切安好，我儿毋需惦念。扬州酒香景美，望儿纵情山水。”盛勘元盯着这封信看了许久，久到莫哲承都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他才放下信，怅然一笑，什么都没说，起身去了学堂。

叶云旗第一个察觉盛勘元的不对劲。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可就是觉得他忽然没有了平日里犀利的精神气。先生讲论语的时候，他一直出神的想着什么，向来十分严厉的梁先生看了他好几眼，叶云旗好心的轻轻推推他，又指指梁先生，他回过神来，冲着叶云旗浅笑了一下，眼睛里却透出一丝仿佛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他那一笑，让叶云旗微微有些晃神，她努力跟自己说，她对盛勘元的关注，仅仅只是好奇。

到了散学的时间，梁先生把手中的书合起来，叮嘱了几句，便走了。钱一染早就迫不及待，大吼一声：“玉岭山，我等来也。”其他人都跟着笑起来。闲人书院每个月给假两日，好几天之前，大家就约好了今日要到附近的玉岭山游玩，在山上搭帐篷，住上一日再回来。这会儿等在书院门口的书童随从们，手中都拿着自家公子们的衣物包裹，那钱府更是夸张，一排站着四个随从，连腌制好的酱菜牛肉，都拿了两大食盒。

莫哲承远远站在他们对面，手中拿的是两坛美酒。这是盛勘元早些时候告诉他要带着的，那时盛勘元还没收到皇上的回信，心中尚有期待。今天这个情形，莫哲承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去山上游玩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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