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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别狡辩,你喜欢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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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罗的喉咙里出现了一个硬块, 堵着所有的东西都出不来。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脖子,却只触摸到从皮肤下凸出的喉结。满嘴的面包变得乏味, 如同木头碎末般难以下咽。

用力咀嚼几下口中食物, 塞罗的话语含含糊糊:“那不是很好吗?都归我了……”

老汉斯耸肩摇头,捡起哨子丢给塞罗。银色哨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亮光,塞罗伸手接住那道光, 发现它比昨天晚上多了一条精致的皮绳。他用力地咽下喉咙里的硬块, 和面包一起吞吃进肚。

太硬了,这东西。

它硬得噎住了塞罗的咽喉, 令他满脸通红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半个字都难以吐露。

老汉斯递给小塞罗水壶,帮助他渡过了这个难关。

“该死的长耳朵蠢驴!”塞罗狠狠地咬牙骂了句,目光落在地板上的陶土碎片上。他小心翼翼地拾起碎片, 放进手心仔细端详。“你知道吗?老板,我认为你说的是对的。他走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用力挤压出内心所有不快的同时,也挤压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真是太好啦!”塞罗吹了个口哨, “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摆脱掉这个麻烦的家伙。只要他不留在罗河冈镇,这破地方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平静。”

“谁走了?”加菲尔德神采奕奕的胖脸从门外探出来, 难得今天早上没有喝得满脸通红,“是不是高高瘦瘦、神神秘秘、走路没声音、样子很讨厌的那个家伙?”

下一秒, 碎裂的陶土硬币打在加菲尔德脸上。“啊!抱歉了加菲尔德医生, ”塞罗一把抓起被单揉进怀里, “看来你的病人逃了,可不能找我要诊疗费!不过你要是愿意帮忙收拾一下这里,我倒是愿意付给你相应的劳务费。别看着了,快动手吧!”

“你想要我帮忙就直说,”加菲尔德把药箱往身后一甩,晃动身体帮塞罗拾起床单。几枚金属硬币从床单中滑落在地,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嗨呀,亲爱的!我想他留下诊疗费了!这是给我的!”

加菲尔德医生一看见钱,两眼立即闪闪发光。他把床单往塞罗身上一甩,而后快速蹲下,捡硬币的速度快过偷粮食的麻雀。

“还真不少呢!”加菲尔德勤奋的脸上的麻子都在发光,完全不顾身后把蒙住脑袋的床单拉下来,黑着一张小脸的塞罗,“有两枚金纳尔,一些银币和好些个铜子儿!真不错,真不错!今天我们有乐子……”

“行了,你这个混蛋!”老汉斯一巴掌拍在加菲尔德昨天被剪坏头发的后脑勺上,“你心里没点数吗?就你那两下子,能够值这么多?”他瞥了一眼塞罗,又给了加菲尔德一巴掌,“这是给塞罗的!”

塞罗咬了咬下唇,丢下被单把手中的哨子挂在脖子上:“把钱给我。”

加菲尔德医生挂着一脸老大不情愿,将硬币全数放进塞罗摊开的手心里。

硬邦邦的硬币,带着柔软的温度。塞罗紧紧捏住它们,坚硬的边缘在他手中留下深刻的印痕。

“我想他把所有值钱的玩意儿都留下了。”老汉斯弯腰拾起地上的床单抱在怀里,“到此为止了,回去吧,塞罗。”

“如果……”塞罗慢慢打开手掌,凝视一手的金属,“我不想要到此为止呢?”他快飞地蹬上鞋,转身向外疯跑奔跑。

抱着床单的老汉斯和背着药箱的加菲尔德在他身后异口同声地喊:“塞罗,你去哪儿?”

“去收拾行李!”塞罗头也不回地回答,飞奔回到老汉斯旅店。

对于塞罗呆了五年多的老汉斯旅店,这是一个平常的早晨。除了唠唠叨叨不满抱怨的客人,亲自为客人端酒送菜而嘀咕个不停的厨师,以及在大厅里扫地的帮佣,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看见塞罗回来,并且往房间里跑,原本就满心不满的厨师更加不开心。他冲着塞罗大声嚷嚷:“塞罗,你要跑去哪儿?这里忙不过来啦!我炉子里烤着面包,我得去看看,你过来帮忙啊!”

“我要——奔向自由!”塞罗头也不回地喊,留下愣了一大厅的人。

“他疯了。”帮佣摇摇头如此评价道,“不过那是迟早的事情。”

“不,塞罗一直都很疯狂。就像一只喳喳乱叫的麻雀,麻雀,你们知道吗?小鸟儿……啾啾啾……”一名老汉斯旅店的常客德鲁伊说。

他一大早就喝着啤酒,满脸通红地指手画脚:“对那小鸟儿来说,这地方是个囚笼,被关起来的时候或许会有片刻乖巧,甚至对提供食物和住宿的人讨好……嗝儿……”

他打了个大大的酒嗝,指着绝尘而去的塞罗说:“一旦他的野性之心重燃,哪怕是拿头撞笼子,也要破笼而出!”

“好了,德鲁伊。”抱着被单的老汉斯上气不接下气地撑住门框大口喘气,“先结清你的酒钱,再来谈论你的野性之心。我们今天不赊账!”

德鲁伊一听,大着舌头喊:“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会飞走的!你收留他的时候就说过!”说完他脑袋一沉,噗通一声倒在桌子上。下一秒又快速抬起头来大喊:“迟早——!”说完再次噗通一声倒在桌子上。

无论其他人如何议论塞罗,现在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塞罗是个行动派,向来如此且始终如此。他迅速而又准确地在自己住的地方——由楼梯下面堆积杂物的小隔间改成的“卧室”里——找到了驽尔给他的那一袋子银币。

塞罗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卧室”里的东西都属于老汉斯旅店。塞罗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还有驽尔给过他的钱,什么都没有拿走。但他留下了那个曾经装有赌徒的诅咒硬币的空袋子——至少驽尔没有说他不可以留下,这东西应该没有什么魔法。

将代表疫病蝴蝶的哨子放进衣服里,冰冷的金属接触到肌肤,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塞罗打了个冷颤,伸手摁住胸口的坚硬物体,莫名安心。驽尔的哨子,代替了以前一直守护着他的陶土硬币,守护着他。

想到这里,塞罗再也按捺不住,冲出“卧室”夺门而出。

“塞罗!”还抱着床单的老汉斯冲着他喊,“快停下!给我过来!”

塞罗停住了脚步,抬眼正看见加菲尔德扭着身体从后门挪了过来,风箱似地喘个不停。

“老板……”塞罗捂住胸口,郑重地向着老汉斯鞠躬行礼,“还有加菲尔德医生……”他又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对不起,我得走了……再见……如果还能再见的话……”

说完他一阵风似地刮过旅店大厅,惊得醉醺醺的德鲁伊尖叫一声,抬起头大喊:“他飞走了!”

“该死的小混蛋!”老汉斯在绝尘而去的塞罗身后咆哮,“就算你要出门,你他妈的也给我戴一顶帽子啊!这该死的天气,要是又下雨怎么办!!!”

塞罗沿着罗河冈镇的大道,一路飞奔向外。昨天晚上才下过雨,道路有些许泥泞。飞溅的泥点子不仅弄脏了他的小腿,还弄得他满屁股都是,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追上那个受了重伤还要跑掉的混蛋驽尔!如果他的速度够快,驽尔就还没有走远!一路上,塞罗一边跑,一边思考驽尔可能的去向。

首先,驽尔不会回到北地,那里等待着他的绝对不会是烈酒和烤肉,而是冰冷的锋刃和锐利的指责。驽尔已经叛逃了组织,在北地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所以驽尔肯定不会回北地。

从罗河冈镇南下的话,南境的城市是防卫最为森严的。要混入打过照面的金狮公爵领地丹古堡,坐船出海,到巴贝尔王国……想一想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塞罗要逃走,肯定不会选择这一条道路。

至于西港和东部平原……这两条路驽尔都可能选择。往西走,可能会去岛拉文镇,从那里到泽蒙王国。往东,肯定是要到加圣斯通城,出海去普鲁士帝国或者别的国家。

罗河冈镇往东部平原走的话,关卡众多——毕竟普鲁士帝国和斯刚第王国仅仅有过二十年的和平。要是往西走,路上有不少拦路强盗,一点都不太平。如果和他们相遇,打上一架,消息就会野火一样传开。驽尔现在已经是通缉犯,会有不少赏金猎人盯上他的。

“啊啊啊啊啊——!讨厌!”塞罗停住脚步,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停在路中间大喊,“算了,还是让我们赌一把吧!”

“我建议你戒赌。”驽尔的话语回响在塞罗脑海,他用力捂住嘴,把这个念头强压了下去。虽说在他耳边的低语,已经改变了词句,可要改变长时间形成的习惯,还是有些许困难。在他最需要帮助,处于堕落边缘的时候,驽尔拉了他一把,现在他不能再自己掉进去。

塞罗一屁股坐在铁匠铺的台阶上,低着脑袋思考了许久。单调的打铁声,让塞罗的小脑瓜冷静了下来。当他抬起头时,他已经变得坚定而又果决。

往东!

比起来明面上的关卡和盘查,那些暗地里的赏金猎人与强盗更加难以防备。至少对于塞罗来说,往东应该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从罗河冈镇的东部大门出去,塞罗走了不到五分钟,就看见两名熟悉的身影。加菲尔德与老汉斯站在大路旁,老汉斯手里还拿着一顶帽子。

“老板?”刚刚才道过别,现在塞罗再遇见他们,表情有点尴尬,“加菲尔德?你们……”

“碍事的混球!”老汉斯气哼哼地低吼,“把你的破帽子拿走!我看见它就讨厌!”

羊皮毡帽被狠狠地扔在地上,塞罗弯身拾起它。

加菲尔德歪着脑袋耸肩,摊开手示意——别惹这老头,他正在气头上。

“还有,你的工钱。”老汉斯真的是老了,取钱的手都有些发抖,“你出去鬼混的那些天,我从里面扣除掉了!别说老汉斯会拖欠你的工钱!当然我也一个铜子儿都不会多给你!”

带着老人体温的银币和铜子儿,在塞罗手心当中发烫。“老板……”他开口说话时,声音竟然有些哽咽颤抖,“这些不够啊,你还应该多给……”

“我扣掉了肉汤的钱……”老汉斯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他低声回应的同时,转头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拭眼睛,“还有你偷的面包……还有清洗床单的钱……好了,你滚吧!脏兮兮毛茸茸的小偷,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塞罗捏紧硬币,冲到老汉斯面前,紧紧地拥抱住他。

“真他妈要命!”老人反抱住小塞罗,用力拍打他的背部,“我人老了,受不了这个!要走快走吧,你还你年轻,不能总呆在这个小镇子上一辈子。或许你找不到他,但你可以去大城市碰碰运气,试试机会。只是,不要再赌钱了。”

“我不会再赌了,”塞罗柔声说,他放开老汉斯,认真地凝视老人那双略微浑浊的双眼,“永远不会。我发誓!”

加菲尔德用力揉了揉脸,从药箱里面掏出一瓶药递给塞罗:“你这么突然要走,我什么都没准备。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塞罗结果那瓶乳白色膏状药物,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擦关节炎的药膏!”加菲尔德飞快地回答,“该死,你用不上这个!”他一把夺回药膏,放回箱子里面,把满满一瓶蒸馏酒递给塞罗,“给你‘生命之水’!不是让你喝的,我想你知道它的用法。啊,我更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它!”

“它对我来说,完全是没有用的东西!”塞罗用力地咧开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不会受伤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加菲尔德!”

年轻人戴上羊毛毡帽,将酒放进自己小小的行囊当中,挥手向他们告别:“这次是真的再见了!你们不要再抄小道来堵我啦!”

加菲尔德医生对他挥手喊:“你要吃饱,可不要再饿晕在路上!”

老汉斯则是说:“罗河冈镇老汉斯旅店,永远缺一名侍应生!”

五年之前,塞罗只身一人来到罗河冈镇,五年之后,他只身一人离开。

来的时候,满心绝望,走的时候,满怀希望。

走出大道不过一里,塞罗选择了一条几乎淹没在茂密植被当中的小道。这条路更加隐蔽,也更加利于藏身。

如果他们真的没有办法再次相遇,那么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而现在,命运给了塞罗另一条道路。在通往东部平原的小道上,塞罗遇见了那名男人。

在接近黄昏时,塞罗在灌木丛当中发现了他。

穿着黑色皮衣的驽尔,看上去十分危险。他看见了塞罗的瞬间,手立即放在腰间匕首上。

塞罗在离驽尔约莫五十步远的地方止住了脚步,他的腰间也挂着武器——那把从来舍不得卖掉的睾、丸匕首。可他丝毫没有打算和驽尔战斗的意思。

“别这样!”他摊开手对着驽尔喊,“我们谈谈怎么样?”

驽尔身体前倾,紧握匕首。他背着光,残阳如血,使他的身影显得更加漆黑如夜。他兜帽下的脸显得面目阴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冷酷和残忍的信号。

看起来,驽尔不想和塞罗谈。

塞罗站在他匕首攻击范围之外,手心里都是汗。他很紧张,和顽石一般的驽尔僵持不下。他们谁也没有动作,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夕阳渐渐落下,天边的余光被黑暗吞噬。没想到最先撑不住的人竟然是驽尔。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男孩?”他开口询问,依旧保持着进攻姿态。

“来找你。”塞罗直言不讳地回答。

“为什么?”驽尔将匕首握得更紧,他背光的面孔下,眼睛如同黑暗中的狩猎者。

“因为你忘记带走你的礼物。”塞罗笑得十分狡黠,他猫一样的眼睛闪闪发亮。

“什么礼物?”驽尔皱紧眉头,显然他没有料到塞罗会这样说。

“作为我感谢你,帮我摆脱了赌徒的诅咒硬币。”塞罗从他的行囊里抽出一根做腰带的布条,“所以请你一定要带走,不要推辞!”

他一脚踩在路边的石头上,捞起裤子露出大腿,飞快地在大腿上面打了一个蝴蝶结。“就是这个!”塞罗将自己白花花的大腿拍得啪啪作响,歪着脑袋说,“带走吧!已经属于你了!”

“……”驽尔换了一下动作,从进攻姿态变成防守姿态。

“怎么了?”塞罗笑嘻嘻揉着自己的大腿,刚刚那几下他用力过猛,在他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了醒目的红痕,“连我一样礼物都不敢收?你在害怕。”

“我没有。”驽尔的声音如同冬夜顽石一般冷硬,“我只是认为我不能扛着你的大腿到处跑。这也太显眼了,你的腿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

“我的腿当然要留着我自己用!”塞罗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冲着驽尔咆哮起来,“不要再装傻了!驽尔!别狡辩!你喜欢我!带着我走吧!我们一起逃!”

“我只是不讨厌你。”驽尔冷冷地说,“你不要会错意。”

塞罗气得整张脸都鼓了起来:“我!不!管!你就是喜欢我!不然你为什么要为脱离组织,你还为什么要……”

“回去!”驽尔粗暴地打断他,冰冷的声音振动夜空,晚归鸟儿被吓得振翅而逃,“逃亡可不是那么好玩的!我脱离了组织,成为了背叛者。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你不应该在这里,男孩。回去吧,有更多更美好的事情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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