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饼（1/2）
夜晚，冲天的火光点燃了一方夜空，寒风凛冽。忽然下起了一场大雪，落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化成了水汽重新回到天空。宫女和太监们慌不择路的逃离，神色慌张也不忘手里紧紧攥住银子。不远处兵戈相撞的声音、士兵的怒喊顺着着风在她耳边回响。以往庄严肃穆的宫城此刻变得分外热闹，火光冲天，满地尸首。面前大火正将她住了九年的长宁宫吞噬。当年她一出世，父皇以她的名号建起这座宫城里最华丽的宫殿。她听到了这座宫殿坍塌的声音，像是在悲鸣，声音凄凄切切，断人心肠。她也听到了记忆里某个地方在疯狂的叫嚣。火焰嚣张的朝她袭来，她怔怔的望着，那一团火焰里幻化出了父皇的影子，身后宫人大声呼喊着“长宁，长宁”，她张嘴想大喊一声父皇，只见那个平日将她举的很高，带着她去宫外看灯的人，用一把剑横在脖子上，带着一幅她从未见过的表情。从容又坚毅，却好像对着世间再无留恋。
陡然醒来，月亮的光芒塞满了半间屋子，屋外格外幽静，听不见一点杂音。想来这个时辰颇晚，府里的下人也都睡下了吧。林昭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回想着自己逼真的梦境。其实当时她不曾见父皇离世的模样，后来活下来的人告诉她，她父皇死前，极其从容，虽然带了满身鲜血，却如一尘不染。
大概是因为终于能去见母亲了，何况，她的父皇本就不在意这皇位。
林昭盯着月光和屋中黑暗的分界线发呆，八年前，她应是站在那月色里，明明亮亮，八年后，她不过蜷缩于这一半的暗色里。林昭睡不着了，索性点了灯，取了一本书，坐在书桌前。
当年自己是最不爱读书的，每次读上一个时辰，就央求着哥哥或者父皇带着去玩，有时宫内，有时宫外。现在，倒是能夜夜读书至天明，也不知父皇知道了，会不会开心。
林昭想，大概还是难过多一点。
天色蒙蒙亮，窗外传进鸟鸣声。府里的下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行动。整座宅邸正渐渐苏醒。林昭吹灭了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穿起前些日子母亲给买的水蓝色的衣裙，洗漱罢，打开门准备去给花园内的那些花朵浇花。
天亮了，她只是林昭，是原西城城主林家的大小姐。
“大小姐早。”
“嗯。”
“大小姐，厨房已经提前备了您的膳食，你要用吗？”侍女阿青低着头问道。阿青在府里的厨房工作，每日都要早起去采集露水，时常遇见早起的林昭。
“不用了。今天告诉厨房，早饭由我亲自下厨，他们不必准备了。”
“是。”
林昭刚走到花园，不出意外的见到林羽归在练武，额上有许多汗珠，大概已经练了一阵子了。
“哥哥早啊。”林昭打招呼道。“你看我今天这个裙子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人就不一定了。”林羽归停下动作，抹去额上的汗，笑说道。
“呸，你家妹妹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林昭翻了白眼道。
“是啊，前些日子，竟然还引的姑娘来上门求娶呢。”
“你….那只是个意外!那我也不像你，人家姑娘给你什么你就收什么，你那荷包香囊，都快要堆满一间屋子了。”
“我那是保全姑娘家的颜面。”
“你可要点脸吧。”林昭反驳道：“不和你打岔了，我还要照料花呢。”花园里被林昭格外照料的这些花，是在春天的时候种下的。如今的到了时节，一个个攒着花骨朵，可就是不愿意探出头来。仙儿一直盼着见到这些在深秋绽放的花朵，一有空就跑来看看，还命令家中的三只猫不准踩这些花，说的一本正经。不过猫儿们向来看不起这些花花草草，它们最近对院里新养的狗颇感兴趣。
“你昨晚是不是又没睡好？”林羽归瞅了一会儿林昭，忍不住问道。
“啧，看来回去还得抹点胭脂，连你都看出来了，娘一会儿一定会问我的。”林昭故作惊恐的扶着双颊，阴阳怪气的说。
“你那个没精神的样子，谁看你都知道你没睡好，抹再多胭脂也没用。”林羽归拿起一旁的长剑，随意比划了几下，然后正色道：“不是说好了不想那些事吗？是不是没喝爷爷给你开的药?”
“谁说的!那药我可从来没断过，我还想活久一点呢。可能前几日得知张嬷嬷病故的原因吧，心神有些不定，容易想到那些事情。说起来你要是有空，我们去一趟张家村，乔叔不是在信中说，嬷嬷有东西给我们吗？”林昭说道。
“等着过了仙儿的生日吧，估摸着爷爷那时候会回来，再给你看看吧。”林羽归说。
“好。”
太阳渐渐出来了，空气中薄雾浮动，林羽归望着在花丛间游走的身影，眉毛拧成一团。林昭说的轻松，可他见过林昭整夜整夜不睡的模样。那年因此得了重病，接连高烧数日，神志不清时候，抓着他的手，一遍遍的喊着父皇，喊着子琏哥哥。尽管当时爷爷在场，也是费尽了心思。
林羽归还记得林昭昔日桀骜的模样，和如今截然不同的模样。
“哥哥，你在看姐姐吗？”刚刚八岁的林惜仙拽了拽林羽归的衣角，不高兴的说道：“哥哥你都没发现我来了。”
“怎么会呢？”林羽归回过神，一把把林惜仙抱起来。“我的小仙儿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啊？”
“因为饿了，想吃姐姐做的梨花饼。”林惜仙揪着林羽归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间玩，然后颇有兴致的开始给他编麻花辫。
“就知道你是馋醒的。你就是家里的第四只小馋猫。“林羽归用手轻轻点了下林惜仙的额头。”走吧，哥哥带你讨食儿去。
“好啊好啊。”
林昭刚刚浇完花，看见林羽归抱着林惜仙过来，脸上不由得展露一抹笑容。
“要姐姐抱!”林惜仙编好了辫子，有些心虚，便挣扎着要找林昭。
“来，姐姐看看是不是又吃胖了?”林昭接过林惜仙，一眼瞥见了林惜仙编的小辫子，再看林惜仙小脸憋笑憋的通红。
“才没有!”林惜仙听见林昭的问话，不高兴的反驳。她最近可都在控制食欲呢!
“是吗?”林昭问道。
“是的!”林惜仙一本正经的点头。
“是个鬼!”陆晚风站在不远处，说道。
“娘，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林昭放下林惜仙，林惜仙却拽着林昭的裙子躲在她身后，小眼睛偷偷的瞄陆晚风。
“还不是因为那个小混蛋!”陆晚风恶狠狠的说道。身后跟着的紫苏轻声解释道：“早上一起来，我去备洗漱的水时候，二小姐就自己穿了衣服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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