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九篇一（1/2）
“天色不早了，待你把这故事说完，我就走了。”荼九望着树林上方有些昏沉的天空道。
荼九说完，未听见身旁之人回答，不由转头一看。
他身旁之人俊美无涛，不顾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衫，就那么坐在平整的一块大石上，一头华发随意的披散在背后。此时却似是一座石雕，一动不动。
荼九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立即道：“我的错。”
那“石雕”一动，破口大骂：“这不是故事！老夫说了多少回了！”他一个好好的神仙岂能与凡间说书先生相比？
一个与荼九看起来年纪相仿的人，张口闭口就用“老夫”二字自称，可浑身上下除了那一头白发，看不出一个符合“老”字的地方。
荼九熟练又郑重其事的道了歉后，丁夙的脾气这才平和下来。
“那还继续讲吗？”
气虽然消了，面子还是得要，丁夙将长袖一挥，撇过头道：“不讲了，对牛弹琴之事老夫不做了！”
虽说这并非真的是对牛弹琴。
丁夙所说的，荼九还是听得懂的，只是太过奇特，被荼九当成了故事罢了。
“那我走了。”荼九从石头上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
丁夙歪着脑袋，微微仰视着他的脸，笑道：“他们待你不好，你何必还呆在那种地方，不如做老夫的徒儿，好继承老夫的衣钵啊。”
平步青云，随便修炼几百年就连凡人都不用当了，多好。
“师尊，待我很好。”荼九没有答应，平静地道。
丁夙惊叹道：“跪在殿外三天三夜也算待你好？疯了吧？”
荼九想也没想的反驳：“那本就是我的错。”
丁夙闭嘴了，荼九却一愣，问道：“你怎会知道？”
他从未向丁夙提起此事，腿上的伤也是养好了才来这里的。
丁夙不自觉伸手摸了摸眉毛，眼神闪躲着道：“老夫…觉得你上回带的那兔子糕点不错，所以溜进你们峰里时…听到的。”
不止是听见了，其实还看见了。那日他去时，那整个门派里的小弟子几乎都在谈论此事——掌门弟子荼九为了在门派大比之上得胜，对同门师兄狠下重手，被掌门亲自责罚到大殿之外不吃不喝的下跪。
“……”
“不过你小子倒也可以啊，能将你门派的大师兄打伤。不愧……”
荼九道：“出手不知分寸，我受罚也是应该的。”
丁夙犹豫了一会儿，道：“其实你师兄那伤我也看过了，原因也并不是你出手太重。是他自己身上本来就有伤却未发觉，结果比斗时出问题了而已，不必内疚。”
不过说来也是，这本来问题也不大，轻易就能看出来的事情，荼九这小子的师尊为什么就没看出来？
荼九沉默了一会儿：“多谢关心了。”
丁夙笑着摆手：“不必。”
“你若喜欢那糕点，我下回带来，别再去了。”说完荼九迈步便走，踏着枯叶树枝，路线走的弯弯绕绕，奇奇怪怪，却稳健又有规律。
丁夙在后面，一脸狐狸相，道：“当真不再想想老夫说的那事？”
然而荼九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不过多时，他身前出现一道屏障。跨过那道屏障，树林里再不见那绿衣少年。
丁夙被如此对待，气又不打一处来，瞪着那个屏障，自问道：“老夫我当初怎么想的？会放这样一混蛋小儿进来？”
话音一落，平整的大石变得孤零零的，好似没人来过。
——
这片树林位出沧云山门派的后山，虽有灵力却并不浓郁，灵枝树木也不是什么奇珍，在一片灵力茂盛的整个后山里显得有些平平无奇，最是容易被人忽略。
然而实则这林间恰恰因着这些树木的缘故，林间树叶多而不密，阳光照射下来，就能清晰看见光线中的芥子飞尘。竟是比其它地方还要仙气，犹如身处幻境。
然这样平静的树林，没过几日便又有人进来。
还是荼九，身形颀长，一身浅绿色衣着，衣摆绣有雅致的细竹，十足高挑俊美。而他一只手中还提有一个红色木盒。
路过那块无人坐着的大石，荼九一眼也没看，继续往林间深处走去，半刻不到，便看到了一座竹楼宅院。
走进竹院，荼九见丁夙坐在亭子里，专心致志捣鼓着一个宽有一寸的铃铛，平日里丁夙得意洋洋的模样在这种时候尽数收起，神色只专注着手中那一个小小的铃铛。
每回丁夙给他说最多的，便是各类千奇百怪的法器。想必那铃铛，定也是个吸引他的法器。
将装有糕点的木盒往那石桌一放，荼九自己利落的坐下了。
丁夙的注意力这才从那铃铛上移开，又端起长辈的架子，略有些傲慢的撇了荼九一眼，结果“哼”了一声，放下铃铛就开始麻利的拆纸包了。
荼九看着他道：“给你多带了些，过几日我要下山，那时你就没的吃了。”
丁夙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甚是敷衍。荼九微皱着眉，又认真地道：“别再去拿点心。”
“老夫可没白拿，当时留了件小法器的，你可不能冤枉了老夫。”
谁又会知道你那会是件法器？荼九心里这样想，却没说出来，也伸手拿了一块纸包上的糕点。
糕点弹弹软软，又白又糯，被做成了一个兔子的模样，均用红色面团来点起眼睛，甚是精致可爱。两人分别拿起一个，各自放入各自嘴里，互相安静着。
“你下山做什么啊？”
“门派除了每四年的比剑大会，同时也会招收新弟子。以往新弟子考核都是大师兄监督，此次大师兄受伤……便是我去。”
“挺好的，你不是说你很少下山吗？借此机会下山看看呗。”
“……”
他已经很久没有下山，早已忘了山下的模样，可想着这次下山的机会是如何得来的，荼九怎么也是高兴不起来。
丁夙看他这样，也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丁点，也不言了，拍了拍手掌，继续捣鼓着铃铛。
荼九起身道：“我还有些要准备的东西，先走了。”可他刚一转身，就被丁夙叫住了。
回头一看，丁夙正笑脸盈盈，两眼弯弯的望着他，“需要老夫替你算一卦，测测吉凶吗？”
荼九略惊，道：“你会占卜？”
测算占卜，需消耗大量精神力量，因为有悖世间常理，泄露天机，懂得的人实在是少数。他还以为，丁夙是个只专注于法器的古怪之人。原来他竟然还会这个。
丁夙又露出得意之色，嘴上却道：“略懂一点。”
他好歹也是一神仙，就算不是专业占卜的又如何，测算凡人气运还是简单得很。
荼九闻言又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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