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1/2）

抵达雁留坡, 方绣绣和林淮下了马车。

高靖前来寨门口迎接他们, 将他们带去了雁留坡最偏僻的一座小院子。

这座小院子离别的房屋都很远，背靠起伏的丘陵小山，偏安一隅。

院子里种着些菜，地犁得整整齐齐。种菜的工具靠在墙边，篱笆上站着两只半大不小的公鸡，和方绣绣大眼对小眼，然后惊叫了两声, 飞下篱笆。

鸡鸣声也提醒了屋内的人，有客人到。房门被打开, 徐湛走出来，眉眼冷峻在来人脸上迅速扫了一圈, 随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道：“请进。”

方绣绣率先跑过去，挽住徐湛的胳膊, 这次她喊出口的是：“表哥。”

仿佛春风融雪，徐湛冷漠的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和。他这样总是没个正常笑意的人蓦然露出柔和的笑, 会令人觉得不真实。他平素里不是板着脸，就是唇角勾着冷笑。

面对方绣绣, 他表现的如此温柔，正说明了方绣绣对他来说, 无比重要。

同时，徐湛从方绣绣的称呼里，也明白了她定是已经告诉林淮有关他的身世。

“谢谢你。”徐湛望着方绣绣低声喃喃, 又对众人示意：“请进屋一叙。”

这间屋子和院子里的环境一样，陈设简单朴实，从厨房飘出淡淡的炊烟味道。

床上的椅子上散落着几本已磨得泛黄的兵书，证明了屋子的主人还不能忘却昔日的戎马。

林淮在这里见到了屋子的主人徐伯，也就是邓芝将军。

邓芝的年岁比显国公要小，可看上去却比显国公苍老太多。从他把徐湛救出，带着徐湛离开京城起，过的都是颠沛流离的日子。直到后来他们在雁留坡扎根，日子才算好一些。而这一切劳苦都在邓芝身上留下了痕迹。

老将军精神还是很好的，一双眼睛清澈，眼中有光。

林淮忙问候了邓芝，他微笑的脸孔上，一双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敬佩。

这是林淮以一个晚辈向铁骨铮铮的将军所表达的敬佩之意。

崔明泽不知道怎么回事，见林淮恭敬的施礼，便也如法炮制，并用诧异的目光询问林淮。

邓芝朝两人微笑，接受了他们的礼仪，他继而看向郦千朝。

郦千朝比徐湛林淮都大了几岁，在护国公出事的时候，郦千朝已经在军营吃苦历练了。护国公那时候很照顾郦千朝，是以郦千朝总能见到护国公徐师远和他的副将邓芝。

这些天，郦千朝虽忙着和林淮一起处理范遂良的事，却也一直在猜测，雁留坡里那个徐伯会是谁。

她猜到了是邓芝。

现在见到了邓芝本人，郦千朝忽觉得喉咙哽住，眼眶有些发热。

记忆中英姿飒爽的年轻将军，和面前这个沧桑矍铄的老者，慢慢重叠在一起。

这种久违的重逢，物是人非的苍凉，和残缺中最后那一丝圆满，都让人感慨万千。

“邓将军。”郦千朝眯了眯微红的双眼，给邓芝行了个军户之礼。

邓芝见了这样熟悉的礼节，仿佛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也回了礼，“你是……你是千朝？”

“是。”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郦千朝点头答是，笑了笑。

邓芝朝郦千朝伸出手，面有渴切之色，“千朝，来，上我这儿来，让我瞧瞧。”

“好。”郦千朝自然而然握住邓芝的手，到了邓芝面前。

邓芝打量郦千朝，像是从她身上看到了昔日沙场浴血的画面，邓芝不由得热泪盈眶。

而崔明泽也从他们的对话里得知了邓芝的身份，不免惊讶，嘴巴张得大大的，宛如一个土鸡蛋。

良久后，方绣绣和崔明泽走出屋子，随后出来的是郦千朝和邓芝。

郦千朝搀扶邓芝，两人在寨子里边走边叙旧。

而方绣绣和崔明泽就站在院子里，等着屋内林淮和徐湛、高靖的谈话。

院子里那两只小公鸡又飞回了篱笆上，像是在放哨似的，时不时伸着脑袋，发出咯咯嗒嗒的叫声。

一群小鸡仔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像一个个小绒球般，叽叽喳喳的从方绣绣和崔明泽中间滚过去，后面还跟着两只直拍翅膀的老母鸡。

崔明泽很少看到这种农家风格的画面，有些新奇，目光追随着这群鸡们来回的移动。

那两只篱笆上的公鸡飞过来一只，落在方绣绣跟前的磨盘上。方绣绣和小公鸡大眼瞪小眼……

良久，听见崔明泽哀怨的叹了一声。

方绣绣踢着地上一颗石子玩，嘴上问：“崔师爷怎么了？”

崔明泽哀怨的说：“就要回京去了，觉得有点难过。”

“是因为阿绰吗？”方绣绣脚下的石子滚到了磨盘底下，她想用足尖把石子勾回来，勾了半天也没有成功。

“唉，是啊，我想着自己这么一走，以后八成就再也见不着阿绰姑娘了。就是觉得难过，说实话也不甘心。”崔明泽见方绣绣似乎很心宽的样子，还在那里和一颗石子较劲，他道：“喂，难道你就不难过吗？”

“民女难过什么？”方绣绣看了崔明泽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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