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你（1/2）

月光黯淡, 方绣绣从街上疾驰而过。

素来热闹的京城, 今夜无人敢出门，甚至万家无灯火，犹如一座鳞次栉比的鬼城。

这样的安静，便显得远方的喊杀声震天。

倒是方绣绣在这一路上，见到了五城兵马司的身影。隔得远，瞧得不太清楚，但还是认出, 那些五城兵马司将士们像是接到了调遣，不知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方绣绣尚且不知, 那是高靖调动了五城兵马司，正在封锁护国寺街。

离西城门还有一炷香的路程时, 方绣绣意外遇上一辆从宫里驶出的马车。

之所以看出这马车是宫里的, 倒不是因着这马车的外貌华贵，相反, 这马车很低调朴实。但驾车的人，却是丹枫。

两相碰面, 丹枫停下车来。

方绣绣打马到丹枫身边，俯视望着他, 问道：“这是做什么去？你不保护陛下了吗？”

一只手掀开了马车帘子，方绣绣转眸过去, 和马车里的白露四目交接。再看白露身边坐着的人，方绣绣微有吃惊，脱口而出：“皇贵妃？”

和白露同坐在车里的正是孟妍妍, 确切的说，孟妍妍更像是被白露架着坐在车上的。一身的华服朱钗，在这朴实的马车里显得珠光宝气，很是不搭调。方绣绣的视线从孟妍妍隆起的小腹上一掠，落定到孟妍妍脸上，毫无意外的接触到这张美丽而阴沉的脸。

方绣绣更加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露解释道：“广元侯谋反攻城，陛下命我二人送娘娘去城楼，娘娘想见广元侯。”

慧黠如方绣绣，稍稍一愣，便猜到了这句话里的各种关节。林淮曾说过，孟妍妍在进宫之前有个心上人，是孟家拆散了他们，硬是送孟妍妍进宫来。

原来这个心上人就是广元侯庾昭。

只是，看这架势，孟妍妍和承徽帝已经坦白了，也撕破脸了。承徽帝竟然还同意送她去城楼上见广元侯。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爱的这般卑微么？

“走吧！”方绣绣扬起马鞭，策马冲出，“我也要去西城门，一起吧！”

***

林淮没想到方绣绣会来，或者说，他能猜中方绣绣想和他同进同退的想法，却打心眼的不愿她出现在此。

然而她还是来了，披着夜色，冲上城楼，裙摆环佩如水飞扬。

嘈杂的喊杀声穿耳而过，旌旗猎猎，兵戈响动，两人就在这样的场景下相逢。

方绣绣看到林淮，一颗心安定下不少。清辉如洗，落满林淮的衣衫，城楼上的一盏盏摇摇晃晃的火把，像是星辰般闪耀在林淮的头顶，交织着橙金色的光。

她冲向林淮，却见他快步迎来，将她推回楼梯口。

“绣绣，这里危险，你快下去，听我的话！”

徐湛正指挥将士们应付投石器，闻言，回头瞧见方绣绣，厉声道：“谁让你过来的？给我滚回去！”

头一次被徐湛这么狠的吼了，方绣绣张了张嘴，愣了下，面前林淮还在推着她，把她往楼梯间里塞，“绣绣，这里交给我们就是了。很危险，你快离开这里。”

几乎林淮话音一落，一块大石被城楼下的投石器投上来，就砸在林淮身后不远处。轰的一声巨响，城楼轻微摇颤，方绣绣亲眼看见一个士卒在林淮的身后被石头砸到，痛苦的哀鸣只刹那便戛然而止，留在这世上的只剩一具尚还温热的尸体，满身满脸的血，在他身下汇成一滩血泊。

寒意占满了方绣绣的心，猝不及防，冲入肺腑，五脏冰凉。

哪怕是在灵泉县见过被红布勒到满脸惨白的王大人、被铁钉钉了满鼻子鲜血的刘大人、甚至浑身无皮血肉模糊的周大人，也不曾像眼前的场景这样令人发抖。

上一刻还在奋力迎敌的人，下一刻连全尸都不再有。

她低估了战争的血腥残暴，也低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双腿发软，身体不听使唤的叫嚣着退却，身后就是楼梯间，她的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下楼，离开这片人间地狱。

但她狠狠的撑住了。

她抓起林淮的袖子，死死盯着他肩头暗红的颜色，焦急道：“你受伤了？”

“小伤，不足挂齿，我没事。”林淮反握住方绣绣的手，哄道，“你快走。”

方绣绣定了定神，说：“我要留下帮你和表哥，我不会添乱的！”

林淮神色有些急切，不由分说拉着方绣绣，将她塞回到楼梯间，“什么我都能依了你，此次却不行。这不是儿戏，绣绣，刀剑无眼。”

方绣绣用一手撑住身侧的石墙，阻止林淮再把她往楼下带的行为，“正是因为刀剑无眼，我才要和你同进同退。我没法在显国公府等着你们的消息，所以我来了。我要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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