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初冬的下午,太阳挂在天空,暖融融的。马路上两排的梧桐都黄了叶子,小风吹过,打着旋往下落。
路边是一排排的商铺,梧桐叶铺了满地的青石砖上,共享单车凌乱地放着。
“又是哪几个呆逼,车乱几把停!”有人骂骂咧咧从单车前的商铺出来,拎着单车一个一个归位,在商铺前摆放整齐。
这是个看起来不大的商铺:黑色的牌子上,用白色喷绘写着“城哥小酒bar”,字旁用暗红色喷漆写这个大大的“LivE HouSe MuSic”几个字。
酒吧分为上下两层,上层的露天桌椅冷清清地放着,一个客人也没有。小木桌上零星飘荡着几片叶子,随着风正小幅度上下摆动着。
门忽然开了,靠近门的树叶被这阵风带着,飞落在地。身穿黑色卫衣的男人,从门里出来,手上正夹着根燃着的烟。他随手扒拉几下椅子上的灰,便坐上去打电话。
男人一身休闲装,口吐着烟圈,大喇喇坐在露天的椅子上。低头看见楼下摆自行车的人,那人喊了声“城哥”,他微微点头,继续专注地讲电话。
“现在下午两点,三点之前修好,今晚有乐队演出。”
“滚,就算不给人留点排练时间,也得留设备调试时间。三点,必须修好,速度过来。”声音沉稳,烟嗓,带着几分沧桑感。
挂了电话后,男人又狠狠吸了口烟,沉默看着远处的山峦。
“城哥,音响坏了?耗子到这边都两点半了,三点前能修好吗?”楼下的人终于把单车摆好,搓搓冻僵的手,抬头问。
沈城把烟碾了碾,扔垃圾桶,嗤笑一声,“我知道?你问耗子啊。”
说完,回身进了酒吧。
这是一家Live house酒吧,专给独立音乐人演出用的,沈城是老板。今天有个新乐队过来,是沈城派人请来的。南艺的一帮学生,本来没想赚多少钱,没想到这几个还挺厉害,开票一星期,票就卖出去一百多张。为了控制演出现场,沈城不得不提前关了卖票通道。这种乐队演出,现场太炸,人多容易出事故。
晚上演出正式开始,下午乐队过来做排练和设备调试,结果音响出了问题。正巧沈城今天在酒吧,就帮着弄了。
沈城一步步下楼,到地下室的演出厅。那帮学生倒是看起来悠闲的很,一点都不着急。他们队长和工作人员沟通到焦头烂额,他们还有心思互飙段子。
“乐队首场商演,宋溪来不了,哈哈哈哈,今早还给我打电话呢,说自己在医院哭成二百斤傻狗。护士问他怎么了,他说心疼,吓得人小护士乌压压叫了一帮医生,差点儿又把他推进手术室!”
“听说吃什么补什么,等演出结束,哥去大排档给他点二十串烤鸡心,半夜给他送医院去!”
“哈哈哈哈,快别!信不信宋溪能从傻狗给你哭成河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轻松。不愧是这个年纪的学生,天不怕地也不怕,一点没被生活折磨的样。
沈城朝不远处的乐队队长说:“打过电话了,耗子马上过来,音响尽快修好,不会耽误你们排练。”
在场的学生仔们听到他讲话,齐刷刷转头看过来。刚才还叽叽喳喳乱成一锅粥的演出厅,瞬间安静下来。
玩打击乐的那位啪嗒一声,连鼓棒都掉了。
接着就是一声惊叫:“雾草,城哥!活的!”
沈城,独立音乐领军人,四年前一首《初光》,被唱遍大街小巷。他本人也从一百线开外的小音乐人一跃成了民谣代表,间接带动民谣在大众之中的兴起。
甚至,被一些媒体、音乐人冠以“独立音乐之父”的称号。
看见沈城,大家都沸腾了,键盘撸着袖子说:“修不好也没事儿,大不了咱们不用音响,硬刚。有城哥,没在怕的!”
本来就焦头烂额的队长兼主唱,听了这话就要脱鞋和人干架:“你们一堆乐器硬刚,我得嚎成什么样?你们还是人啊?”
又是一阵哄笑。
沈城啧了一声,白了他们一眼:“行了,音响保证给你们修好,来我这儿演出,还能委屈了你们?别一口一个城哥了,跟邪教似的。”
说话时,目光瞥见舞台最角落的边上。那是个抱着吉他的少年,一直背对着他的方向,一动不动。
浅色卫衣和包身牛仔,少年一腿搭在舞台边缘,另一条腿蜷缩在台面。脊背微微佝偻着,亮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像只安静乖顺的猫。
沈城眸色一暗,心上像是被突然什么击中,大脑骤然空白。
那是……
不,应该不会是。
他看过整个乐队的配置,没有他的名字。他不会在。可仅仅这一个背影,却已勾勒出所有的回忆、不甘和埋在黑暗里的念想。他不止一次看过,那人蜷曲着一条腿坐在学校的花坛,手上抱着吉他勾弄琴弦,如现在一样的姿势。
彼时,稀稀落落的音符自琴弦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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