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2)
喜欢上某样东西,潜意识里会有溺水的感觉。
无力挣扎。铺天盖地的绝望比什么都更能击碎他的意志。
那是他不想承认的软弱,是他早以为淡忘的回忆,却这么深地烙印在此后每分每秒的光阴里。
母亲也被打了。披头散发地纳着鞋底照顾他,连鼻子下面的血迹也只是胡乱抹了一把,没时间去擦干净。
陈舟从小被夸长得俊俏,他妈功不可没。这样的美人,纵使落魄了,也是我见犹怜的。他想不通她为什么甘心受这么大的委屈,甚至置他于不顾。
他流露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冷静:“妈,走好不好。”
没有用哀求的语气,但是其实是希望对方能明白的。
可她凄苦地摇头:“小小孩子不懂的。我…我离不开他。”
从那以后“你还喜欢吗”成了一句魔咒。
所以他不喜欢。他谁也不喜欢。
实在太不舒服。所以陈舟这么多年宁可被那帮兄弟们叫性冷淡,也不肯找个女朋友。
他不是个好人,也不算太坏。
还是让小鸭待在小鸭该待的地方吧,没有保护自己能力的小动物,不该交到他的手上。
会死的。
容言太敏感,陈舟一点点细微的情绪波动他都能见微知著。他学乖了,没有喋喋不休地追问,只是在陈舟皱着眉头无意识地盯着某处的时候,悄悄把手覆到他的手上。
这是他迄今为止胆子最大的冒犯。
陈舟可能感觉到了,也可能没有。或者是给他面子,没有把手抽回来过。
至少于他而言,这是第一次,在他莫名其妙的情绪浮现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拳头,而是温温软软的掌心。
甚至还因为自己的大胆,偶尔瑟缩着抖一抖,指纹摩挲过他的手背,把他带回现实里来。
方羽八卦,对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看得透彻。
冬日已至。陈舟执意要一个人出去打球,容言非要跟着,结果被一扇门拍在里面了。方羽看得清楚,容言下意识地使劲眨了眨眼睛,好把要漫出来的眼泪吸回去。
陆成江去做政治辅导了。方羽闲得没事,瞧容言一副等着主人回家的小奶狗样儿,心下不忍,问他:“怎么不追出去?他总不会赶你回来的。”
容言摇头:“他会生气。”
朝夕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已经完全知道陈舟哪几次是故意拉开距离感等他主动,哪几次是真的心情不好。
他喜怒无常,嘲讽模式说开就开。纵然是比以前稍微温柔了一点,但还是很不喜欢容言违抗他的意愿。
于是他只好加倍地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不怕累,只唯恐心思猜得不够准,惹他厌烦。
方羽把他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容言也就只有“怎么能让陈舟不讨厌我”这一种思考模式——他叹了口气,说:“这么累干什么。佛曰,该放下的就放下,你长的还不错,出去了也就二十四五,找男人还不容易,干什么死心眼儿。”
“佛哪里曰过了。”容言有气无力,懒得和他纠缠。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孽障。”方羽恨铁不成钢,戳戳他脑门,“怎么不开窍呢。”
“我要怎么开窍。”容言瞥他一眼,“和你一样出息大?”
“非也非也。”方羽摆摆手,“情深不寿知道吧。太喜欢一个人,活不了多久的。你喜欢的那个,迟早玩儿死你。”
容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文言释义,回神想了想,闷闷道:“那我怎么办吗。”
这话他几千遍地问自己。确认自己喜欢陈舟的那一天起,焦虑感伴随着患得患失每时每刻都在拷问他。
我该怎么办,我能不能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呢。
方羽鄙视道:“看你这没出息的。”
他贴进了容言,问他:“你觉得自己够主动了?”
容言点点头。
还要怎么主动,他都把自吃奶起褪下的脸皮放地上踩了。
方羽笑道:“你亲过他吗?”
容言愣了半晌,旋即若有所思。思来思去,把自己思得脸红心跳。
方羽拍拍他的脸,纳闷道:“叫你亲一下,又不是让给你给他灌药。你这指示灯怎么又亮了。”
容言瞪了他一眼,看在点拨有功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窗外的风猎猎作响。容言转身去加了件衣服,犹豫了一下,又拿了件陈舟的外套——陈舟不喜欢穿囚服,但他只有这一件厚的外套——也学着陈舟门一关,把方羽孤零零丢在里面了。
距响铃还有很长时间——不过陈舟从来不管这个破铃铛什么时候叫——容言果然在操场上看到了一个抱着球的身影。
天漆黑如墨,星月就像一块黑布上的几个洞,星星点点地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全照在他心上的陈舟身上。
容言心跳如鼓,他在墙角边站着想了想,最后决定不去打扰他,等他回来了再说。
站着站着站累了,于是蹲下。两件外套山一样厚地压着,倒是暖和。容言有点迷迷糊糊的。激动过后,他居然有了倦意。
陈舟真的打完了要回宿舍,差点没被黑乎乎的一团容言绊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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