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1/2)
雪渐渐停了,只有零星的冰晶游荡在灰暗的空中,落到地上,寻不到痕迹。
钟杳杳倚着诊所的玻璃,歪着脑袋,隔着玻璃,欣赏C城得之不易的雪景, 静默肃杀,荒凉至极。
记忆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条缝,门内站着一对母子,母亲温婉雅致,小男孩娇俏活泼,无风,白色的绒花大片大片的落下,静静地亲吻母亲素雅干净的脸庞,她看着身旁朝天空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捧住晶莹的儿子,手织的围巾圈住了他肉嘟嘟的小脸,露出被绒花吻红的小鼻尖,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映着纷纷白雪,他开朗的冲妈妈笑道。
“妈妈!你看,它飘到我手上了!”
母亲缓缓蹲下身,细心的替男孩整理好头上的小帽子,温声细语道。
“因为雪花们喜欢你,所以它们愿意讨你开心。”
“杳杳,妈妈也喜欢你,所以你…………”
所以你……
忘记了,他忘记钟母跟他说了什么。
可能她什么也没说,可能她根本就没有陪着自己看雪。
梦一样美好,梦一样虚幻。
他轻叹一声,揉了揉略微发僵的脖子,坐回到问诊区,书翻了没两页,手机响了。
“钟先生您好,我是盛瑾欢,突然给您打电话,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电话那头的盛瑾欢嘴上客气,语气上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会不会打扰他。
“盛小姐您好,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什么事?”
盛瑾欢将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端起一杯水。
“我交到男朋友了。”
“哦,恭喜你啊,这是好……”
“他是做律师的,又高又帅,温柔体贴,家境一般但是特别有上进心,他还喜欢围棋,喜欢园艺,喜欢游泳,兴趣爱好特别广泛,谁见了他都会心动。”
嗯,只听着我也有点心动,呵呵。
“我把这事告诉你妈了,说咱们俩不合适,祝你能找到幸福。”
“我知道了,谢谢你盛小姐,祝你们幸福。”
“不客气,再见。”
电话挂断后钟杳杳就开始琢磨了,之前有盛瑾欢能迷惑住钟母,现在盛瑾欢找到真爱了,自己可就又回到之前被钟母支配的恐惧当中了,估计过不了一两天电话就又打过来,催促自己回家吃饭。
晚上厉怀辞和钟杳杳吃饭的时候,他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厉怀辞。
“我之前相亲的那个小姑娘,最近找到男朋友了。”
厉怀辞抬眼,点点头,给钟杳杳夹了一只刚刚剥好的虾。
“所以我现在没有挡箭牌,可能又要被我妈赶去相亲。”钟杳杳盯着厉怀辞,想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样啊,我婆婆的邮箱地址是什么?我也给她投一份简历,希望她能把咱俩安排上。”
厉怀辞笑吟吟的回答道。
这人怎么这么贫,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爱……钟杳杳脑袋一抽,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种性格来着?你其实不是开酒吧的吧,你是说相声的吧?”
“之前怎么不得装得像样一点才能追到你,现在吃干抹净了又嫌弃我了?……别说,我还真会打快板,虽然会得段子不多但也算是个才艺。”厉怀辞认真道。
“别嘚瑟,说正事儿呢。”钟杳杳心想,下棋搞园艺算什么,我男朋友还会打快板盛瑾欢她男朋友行吗?谁男朋友还没个才艺什么的,显摆什么臭显摆。
“我也不会去相亲,我打算明天直接回去跟她讲清楚,要打要骂随她了。”
厉怀辞夹菜的手一顿,犹豫片刻放下了筷子。
“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
“哈哈,虽说她有点凶但好歹还是我亲妈,要是你跟我去了……我觉得她可不会轻易放过你,”钟杳杳才不舍得他挨打,“我先把一切都跟她讲明白,看看能不能安抚下她,要是她能慢慢接受,我就带你去见她,要是怎样都不能接受……你记得帮我叫救护车……”
钟杳杳故作轻松的说笑,心里却实在笑不出来。
怕,他是真的怕,他怕母亲鄙视厌恶的目光,他怕母亲尖锐恶毒的谩骂,血液冰冷地游走在身体各处的感觉依旧记忆犹新, 蛇信子对胸膛里脆弱的心跳虎视眈眈。
可是逃不掉啊,血缘的纽带是无法剪断的啊。
钟杳杳越想越心慌,脑袋又有点发晕,他揉了揉太阳穴,最后还是搁下了筷子。
厉怀辞没说话,看着钟杳杳压力如此之大,自己也是心疼不已。
出不出柜不是第一要紧事,最重要的是能和钟母缓和关系,这点做到了,其他的事情也会有机会。
“杳杳,别怕,”厉怀辞温厚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轻声安慰到:“要不明天我送你过去,就在附近等着你,要是你们实在谈的不愉快,我就把你接走,好不好?”
“可是我……”
“杳杳,我们是恋人,我们只是差一张结婚证而已,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让我与你共同分担,无论明天是怎样的结果,我都会在你身边。”
“……好。”
两只手紧握在一起,从掌心传来的温度,真实又可靠,于他而言已是深渊中唯一的依靠与救赎。
因为这事儿,两人的晚饭就匆匆解决了。
洗漱完上床钟杳杳还在瞎折腾,不是那个折腾,他就是心慌,睡不安稳。
窗帘紧闭,透不过一丝的光,屋子里黑黢黢的,感觉天花板就在眼前,平静如水,只能听见身边人平稳的呼吸。
钟杳杳平躺着,望着看不见的天花板,但是太黑了,黑到都不知道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他幻想着明天与母亲见面的场景,黑色的幕布打上灰色的画面,她会有什么反应呢?她会怎么对待我呢?她还会愿意接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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