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暌违已久(1/2)
封聿随小柳踏入晚照街。白日的街道不若夜间繁华,却也不至于冷清,诸多商铺业已开张,店里雇的伙计时不时吆喝几声,驱散了早晨特有的宁静。房檐前高高悬挂的灯笼没了光亮,光亮烘托出的靡靡之气也随之消失,晚照街摇身一变,变得与金陵其他街道并无二致。
虽说论建筑精巧,春融馆不能与春芳楼媲美,但春融馆的占地甚广,其宽敞程度春芳楼远不能及,且馆内人数众多,因而夜晚时刻,喧闹全然不逊于春芳楼。
封聿与小柳到达春融馆时时辰尚早,小倌忙活了一夜,多数仍沉浸在睡梦之中,庞大的楼宇寂静笼罩,纵然如此,小柳也不敢大张旗鼓地领着封聿从正门走,两人绕道至后院,想着不惊动任何人,悄悄入馆。
天不遂人愿,小柳前脚堪堪步入后院,耳边便传来一阵又细又尖、矫揉造作的声音:“呦,可算回来了,大清早的就出去和野男人幽会呐?”
小柳抬头一看,面前叉腰站着的,果不其然是身量不高,面上敷着七八层粉,穿的大红大紫,神情尖酸刻薄的小卓。小柳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在馆里仇人多朋友少,小卓是与他积怨颇深的一个。
小卓目光望向小柳,自然瞧见了跟在小柳身后的封聿,他先是痴痴地盯着封聿清隽的脸,随后注意到二人相隔不远的距离,不知胡思乱想了什么,脸色蓦地一黑,剜了小柳一眼,开口讽刺:“你可真能耐,你那杜玗杜郎君刚死,转眼就你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亏他还想替你赎身……”说到这,小卓故意嗤笑一声,轻蔑地睨着小柳。
封聿听罢神色微变,杜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但最近经手的事情太多,他一下想不起具体是何人。
小柳在小卓提及“杜玗”二字时脸色倏地煞白,他恶狠狠地奋力将小卓推倒在地,啐了一口,而后不顾小卓尖锐的叫唤,拉扯着封聿急匆匆地上楼,回房。
春融馆占地宽广,小倌们的房间面积亦很宽敞,床榻与门的距离比一般酒楼厢房还要大,纵使如此,封聿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封聿快步行至床边,俯身静静地端详床上阖着眼的人。花长眠乌发披散,大抵是昏迷了许多天的缘故,气色不佳,薄薄的唇瓣泛着白,不复以往润泽的模样,有些干裂,脸颊也微微凹了一些。
封聿伸出手,本欲轻抚他的脸颊,却在距离脸颊一尺外收回了手。
小柳将门合拢,走至桌前,端起桌上摆放着的茶杯,嘟囔道:“我捡着他时那模样可吓人了,浑身是血,半死不活的。”语毕牛嚼牡丹地喝了一杯茶水,将之咽下去后,又絮叨道:“我也不敢让大夫来,给他服了一些补气血的药,但药太贵了,我又实在没什么积蓄,所以……”小柳耸耸肩,没有说下去。
封聿目光仍在花长眠身上驻足,闻言头都没回,却一针见血道:“那条巷子很是偏僻,你到那去做什么?”
“我……”小柳被问得一惊,凝噎半晌,才没好气道:“与你何干?”
封聿斜乜了小柳一眼,收起心中的疑惑。
封聿不懂杏林之术,却也清楚花长眠此刻并未得到妥善处理,因而小心翼翼地将花长眠托起,抱在怀中。
“在下先走一步,改日定会登门道谢。”
小柳方才走得急了,现下正拿着一块手帕擦拭脸庞,手帕简洁素净,绣着一朵娟秀的桃花,见封聿急着离开,小柳赶忙阻止:“就这么走了?好歹把药钱留下。”
小柳救下花长眠,除却见死不救会良心不安,还存着一股市侩心理。即使倒在黢黑阴冷的暗巷,浑身是血,狼狈而可怖,花长眠长期养尊处优形成的矜贵气依旧尚存一二,身着的衣服也是布料上乘,小柳将花长眠悄悄带回寝室,好生伺候着,打的算盘就是待花长眠醒后狠狠敲上一笔,现今封聿要走,小柳哪能不急。
封聿听罢无言片刻,探究的目光停滞在小柳身上。
小柳被封聿漆黑如墨眼睛注视着,感到些许慌乱,他咬咬牙,攥紧手中的手帕,没底气地嘟囔道:“干嘛,救人不能白救。”
封聿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小柳暗暗观察封聿的神色,心中愈发没底。
“要死,难道碰上了个悭吝鬼?”
好在小柳的担忧并非事实,俄顷后,封聿笑道:“说的也是。”遂递给小柳一个钱袋。
小柳接过布袋,掂了掂重量,心满意足道:“走吧,别走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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