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1/2)
冰箱里有现成的羊肉和面,做起来并不浪费功夫。
当左思若将羊肉面端上吧台时,他看了一眼桌面上放着的闹钟,现在十一点零五分。
左思修接过筷子先尝了一口,左思若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表情,生怕不合胃口,又让他做一份。
等左思修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他终于放了心,将长舒的一口气埋在洗手的哗哗水声里。
左思若关了水龙头,正用纸巾擦手,左思弘捂着胃部、一脸憔悴地出现在厨房里。
“哥怎么了?”左思修咽下嘴里的面,扭头问道。
“没事。”左思弘吐出两字。他坐到左思修旁边,手掌撑着眉心与吧台的大理石桌面,眼睛半阖,不知遇到了什么究极难题,竟被磋磨成了这样。
联想起还有一半没写的化学卷子,左思若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心软了。
“你想吃点儿什么?吃点儿热乎的,会舒服一点儿。”左思若习惯性地低头,目光在大理石苍白的纹路上打转。
“不用了。”左思弘揉了揉眼睛两侧的晴明穴,说,“我吃点儿面包就好。”
“那怎么行?”左思修心疼自己哥哥,说:“你给他煮点儿粥喝,菠菜猪肝粥怎么样?”
左思弘对左思若淡淡地说:“麻烦你了。”
煮粥太浪费时间了,左思若张了张嘴,可大脑里装满了菠菜猪肝粥的菜谱,硬是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怎么?哥哥不想给我们做夜宵了?”左思修看他站着不动,呆呆傻傻的,阴阳怪气地问。
“没,没有。”左思若拽着衣角,揉搓了一会儿后,才说:“煮粥的时间比较长,要不你先上去躺一会儿,我给你端房间里吃?”
他还可以把卷子拿下来做,这样两不耽误。
“嗯,辛苦了。”左思弘对左思若说话一贯客气疏离,这是制式的、对待不相关的佣人的语气。
左思若倒很喜欢这种漠视。以前小时候,左思修和左思弘是会动手打人的;而现在的两人越来越成熟,一个学会了漠视,另一个也不自己动手了。
左思弘一离开厨房,左思修将吃完的面碗往左思若身边一推,说:“待会儿给我也盛一碗粥。”
左思若应下,等左思修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楼梯。他看了眼表,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将粥熬好恐怕得十二点以后了。
为了缩短煮饭时间,他在电饭煲里加米后倒了开水。设定好时间后,他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卷子和草稿纸。
就这样,粥熬好时,他依旧没做几道题,化学对他来说太难了。两个弟弟的成绩倒是很好,不过,没人会帮他。
单向的付出有种自虐似的快感,活了二十岁的左思若,已经学会了享受这种感觉。
清晨五点,阳光只在东边的天空洒下一点儿清冷的光。
左思若拉开窗帘,冲着窗外清晨的凉意伸了伸拦腰。
他掩面打个呵欠,又坐回小书桌旁,今天他特意起得很早,因为昨天的屋里卷子还没有写完。
今天是新生入学第二天,按照以往惯例,他们要开始军训了。
学校里除了深灰色的学校制服,又出现了一群军绿色的身影。面对剪裁良好的衬衫裙子,肥大如面口袋的作训服丑陋地披挂在青春期的男孩女孩身上,将所有迫不及待发育而出的性征深埋了起来。
左思若倒是很喜欢那种打扮,他讨厌一切贴合人体的设计,他害怕别人看出他的秘密,或者就像内裤突然出现血迹一样,某一天他的身体再显露点别的不正常。
课间休息时间,教室内喧喧嚷嚷,一点儿也不像快要高考的班级。
也是,他们是32班,是校内外有名的贵族班,拥有最高级的教学资源配置以及家世最优越的学生。高考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碧海涛天的人生中一朵不起眼的浪花,就连第一次骑小马的日子,都比他重要。
左思若是他们班级的异类,就像他被迫晚两年入学一样,他去哪个学校、上哪个班级,听从的从来不是他自己的意见,而是爷爷的。
爷爷是一家之主,无人敢挑战他的权威,更何况是左思若呢——一个小三的孩子,没在胚胎期死亡,已是一种恩赐。
左思若翻出放在笔袋里的课程表,翻看一天的课程。等看到下午第三节课的体育课时,他拧起了眉。高三的课程紧张,他们白天的课表是跟着普通班走的,每周一节体育课,每次会安排不同的内容,今天轮到游泳课了。
父亲早在高一入学时,帮他请好了假,所有的游泳课他都不用去,理由是他对游泳池水氯过敏。
尽管杜绝了身体情况被发现的可能,但他始终觉得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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