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1/2）

他第一次看见人流泪还是在山上。

还记得师傅有次下山回来，孤身一人房间里呆了很久。

最初，师傅安安静静地在屋里待了一整天。但从第二日清晨开始便有笛声从屋内传来，悠悠地在山中回响，响了整整七日。

第七日时，笛声停了。他默默地站在门口，端着为师傅准备的水和食物。整整七日，不眠不休，即便他们是修行之人，身体也该到了极限。

他没有等到师傅，只等到师傅让他准备火盆的声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头发杂乱，双眼浑浊，嘴唇乌紫的人是自己师傅。他刚想开口，师傅就摇了摇头，说道：“莫问。”声音嘶哑又轻微，让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师傅接过火盆，背对他将火盆放在地上。然后他从床底拉出了那个箱子，那个师傅最宝贝的箱子。箱子里是厚厚的一沓纸，他还来不及细想纸上是什么，师傅瞬间将箱子里的纸倾倒进火盆。纸张霎时被火盆中央的火舌点燃，吞噬，火舌骤然在房间蹿升，跳动。师傅偏头看着他，只一眼他便看清了师傅眼里的泪，还有爬满整张脸的泪痕。

莫问，莫问。

他刚想转身离去，看见师傅嘴唇翕动：“替为师送她一程吧。”

他走进房间，在师傅身旁盘坐，念起师傅曾经教授于他口诀。直到面前的滚滚黑烟逐渐变小，火盆中的木炭烧的发灰，迎面的热气逐渐消散，他才睁开眼在心中轻声道：“师娘，走好。”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人流泪。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但刚刚的一瞬间他确实觉得难以呼吸，就连心脏都像被人狠狠攥住一般，他刚刚是在为龙吟悲伤么？

龙吟同他相识不到一日，但他为什么要替龙吟悲伤。

是因为龙吟哭泣时的模样，还是龙吟刚刚的话语……罢了，今生我不是什么仙君，也不是修炼无情道的弟子，我只是一只狐狸，一只普通的妖狐，我重活一世的意义或许正在于此。

他抬头望着龙吟，将龙吟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在心中默念。

……

“龟爷爷。”龙吟在门外喊。

用完餐后龙吟也不耽搁，帮龟奶奶收拾好碗筷后就来到书房门外。

“进来吧。”

闻声龙吟双手推开了紧合的门。

龟爷爷正在翻阅书卷，回头看了眼龙吟，问道：“怎么眼睛那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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