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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林迢。

我头一次见到方以桐的时候，他还是个高一的小屁孩。那时候我念大二，学教育，跟着师兄师姐出去见习。在那个嘈杂的教室里，第一次看到他。

方以桐那时候已经挺高了，有点胖，板着脸看起来凶得很。几节课听下来，我注意到他一直趴在最后一排睡觉，任课老师也并不管他。课间原本正是同学们打闹玩耍的时候，他忽然冲去扯住一个男生的脖子，看上去要打他。

“我笔袋儿呢？！”

他找不到自己的笔袋儿了。被抓住的男生一头雾水，但是挣不开方以桐的手，只好辩解：“不关我事啊。我没拿。”

不过才三十余人的班级，一下子目光全都到这两个人身上。其他同学，尤其是女孩子，颇有些着急地冲方以桐喊：“方以桐你放开他！他没拿！我们作证！”

方以桐不听，继续紧紧抓着那个男生，看来是以前有什么过节。我抬眼看那个被他抓住的男孩子，眉眼有几分俊，难怪女孩子们这样着急。老师这时来了，把方以桐劝了开，他压抑着怒气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动作僵硬地翻找自己的背包。直到上课，他都没有找到笔袋。

接下来的一节课，我听得心猿意马，总在打量他。

那时候的方以桐可算不上多好看，何况还生着气板着脸。我看他是因为我那时正在关注一个不良少年相关的课题，于是对于这一类的小孩子多些关注。

突然间我发现了他笔袋的去处，在靠墙的柜子和墙的一个夹角里。那里对于他来说大概是视线盲区，而我坐在教室最后，可以看到。

下课时我把那脏兮兮的笔袋从地上捞起来，给了他，怕他误会还解释了几句。他什么也没说。

那天之后我们就换了个学校见习。我也就没再见到这个孩子。

不过心里偶尔在想，这个孩子过得怎么样？后来事情多，我有一个多月，没再接触与他有关的事。

一个多月后，我师兄师姐找上我，要去一所中学开一个小的公选课，讲编程设计。我积极响应了师兄师姐的号召，末了才发现，要去的学校，就是方以桐的学校。

所以我真正弄清楚方以桐三个字怎么写，是这之后的事情。我也没有想到方以桐会来。

至于我和方以桐怎么熟悉起来的，其实很好解释。

编程设计对于聪明一点的男孩子来说基本都具有吸引力。玩手工制作的年代过去了，会写代码才是新的酷。方以桐刚开始上这门课的时候，还只是和从前一样在后面睡觉，后来却越发认真起来。

他是真的聪明。我上了大学才接触学会的语言，他几乎是一点就通，有的时候提出的问题，需要我和师兄一起回学校想上好久。

在这班学生里，和他一样优秀的也还有几个，但是我对他的关注，确实更多。

这么聪明的小孩，在平时的课堂里这么不爱学，老师还不管，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疑问折磨了我很久。

直到一学期结束，学校为了感谢我们一起吃饭，我悄悄地去问他的班主任，了解了一些情况。

方以桐单亲家庭，跟妈妈过，从前十分优秀，初中毕业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叛逆得要命，什么也不肯学。

“林老师啊，他入学到现在，我就只见过在你们那个电脑课上认认真真，有一次我跟他初中班主任碰上，说起来，她也感慨。”班主任老师语带叹惋。

忽略掉“电脑课”这个不恰当的称呼，我继续问，“方便介绍我认识一下方以桐的初中班主任吗？我想跟她多了解了解方以桐。这孩子挺有天赋的，我们觉得浪费了不好。”

班主任老师沉思了一会，表示可以帮我问问。

我连连道谢。

其实师兄师姐的确也觉得方以桐天分不错，但是天分不错的也并不止他一个。回想起来，我自己都无法解释当时对于他的好奇，如果真要说，大概这就是命吧。

祝老师欣然答应了我的请求，让我加她微信聊。

我这才知道方以桐的妈妈一直以来都对他极其严苛，从前方以桐也一直都是听妈妈的话的好孩子，努力认真，脑子聪明，成绩优异。唯独脾气不是太好。

初中毕业的时候直升了本部高中最好的实验班。

但就在那个暑假，不知道和家里出了什么矛盾，突然变得叛逆得不得了，不听课不学习、暴饮暴食、考试还交白卷。优秀的少年变成后进生，被从实验班转到平行班。但无论师长怎样苦口婆心地问，对于转变的原因，方以桐就是一句话也不肯提。

“劳烦祝老师了。”

联系过祝老师后没多久，为了准备一个比赛，班上选出几个同学进行单独辅导，我私下直接和师兄要了方以桐。

但是对天发誓，我那时候还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只是想要帮他。大概我总觉得他不该这样浪费自己，如果能找到转变的缘由并解决掉，他会过得好很多。

可能我那时候是有点圣母心吧。

不过后来想想，这世界上哪有无缘由的好奇，不过都是命运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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