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第十（1/2）

他直到把这话说完，也没转过头来看宋君去一眼。

宋君去也没说话。梁俶这句平平常常的话经过他的嘴唇，以空气为介质，像海浪一样涌到自己的耳道里。流遍他的四肢百骸，最后冲上他的天灵盖，刺激得宋君去头皮发麻。

他麻木的跟着梁俶下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话。冬季天短，外头夜已经黑透了，寒风刺骨。即便裹着件大棉袄，宋君去还是被凉风刮得一哆嗦。

梁俶比他穿的还要少，只套着警服，却岿然不动的站在他身边，连个瑟缩的动作都没有。

宋君去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却又看不出哪里奇怪。这种略微尴尬的氛围弥漫在两个人中间，最后还是梁俶先开了口：“走吧。”他按响了车锁。

“好。”宋君去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梁俶出任务不知为什么开了自己的车，宋君去没敢多问，沉默的坐在副驾驶上，扣上了安全带。

梁俶脸色平静，把车内的灯打开了。昏黄的灯光铺在他颌面错落有致的脸孔上，高挺的鼻梁处打出一片阴影，好像文艺复兴的大卫像，俊秀不失硬挺。

他不言，宋君去不由看着他出了神，这简短的失神自然也没有被宋君去发觉。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发动了汽车。

此刻已经是华灯初上，霓虹擦亮整片城市。宋君去敏感的察觉到梁俶心情不佳，他想，大概是那场流血事故，可他又不知怎么开口安慰好。

正胡思乱想着，梁俶扶着方向盘温声开口问道：“在哪里住？”

“在……海湾——”他说了一半，突然被梁俶打断了：“好，想起来了。”

宋君去有点错愕，忍不住拿眼睛看了梁俶一眼。梁俶总算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我在警察局看过你的笔录。”

他这才想起那段并不光彩的旧事，忍不住有点尴尬的笑了，语气里带着惊讶：“想不到你竟然记住了。”

梁俶撩了下眼皮，扫了一眼宋君去。他穿着自己那件棉衣，蓬松的外套被安全带勒住，衣物因他的动作向上堆积，簇拥着他的脸孔。宋君去脸很瘦，又细白，此刻拿灯一晃，眼睛里水汪汪的，很怜人。

他忽然心情好了些，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梁俶僵直的脊背松了松，终于靠在了座椅上：“应该是职业病。”

“职业病也该是我患有吧。”宋君去笑了一下，在昏黄的灯光下很温柔。

梁俶没搭话，轻轻勾起了嘴角。

车很快开到海湾区金陵一梦小区楼下。梁俶没动作，他目送着宋君去开了车门下车，看他站在车外向自己摆手。他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再见。”

宋君去觉得自己耳根有点红，也真诚的笑了，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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