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迫十四（1/2）

宋君去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把粘连如同胶水的目光从手机屏幕里拔出来。

五脏六腑仿佛都化作一口深井，把他生出的那点不可多得的愉悦一口吞进去，落到最深处，连水花都没有泛起一点。

他终于还是微微的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回兜里。棉衣兜里的热气还未散去，裹着他半凉的手指。宋君去好像也被这热气紧紧裹住，因为失落而紧绷的神经舒缓了片刻。

手机忽然又嗡嗡的响了。他把那条刚被裹住的神经又掏出来，露在冰凉空气里:“喂？”

电话那头是纱纱略带沙哑的声音:“喂宋老师？你在干嘛？”

“没干嘛。”他不想再和纱纱讲述一遍他的心路历程，这实在是如同受刑。于是他立刻转移话题，问:“有事？”

纱纱也不遮拦，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妈安排我相亲，你陪我去一趟成吗？”

宋君去吓了一跳。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几乎没有这种作陪的经验，他一边下楼一边有点迟疑的问:“你相亲我去？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纱纱理直气壮:“上次梁警官不是都说了嘛，我眼光不行，所以得赶紧请您来掌掌眼。”

她把相亲对象说的宛如一尊缠枝莲纹双耳瓶，非要宋君去这个老匠人亲自拿手摩挲一遍才好。宋君去也不好推脱，他朋友不多，纱纱又是真心待他的。

“……行吧，那什么时候见面？”宋君去走到教学楼门口，一把推开大门，朝阳光底下走去。

风还是挺冷的，他缩了缩脖子，换了只手拿电话。电话那头的纱纱好像离手机远了一点，声音断断续续的:“就过一会儿！你直接到市中心咱俩老吃的那家等我就行！”

“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好好化个妆。”宋君去往校门口走，校门口只开了一扇窄小的偏门，他横着身子过去，回头看了一眼值班室里开着小太阳闭着眼睛睡觉的门卫大爷。

纱纱走近了，声音也渐变大起来，她满不在乎的咂嘴:“他还真不值得我化妆。”那边不知碰倒了什么，噼噼啪啪的。她好像又弯下腰捡东西，模模糊糊的说话:“好啦，你赶紧去吧，我马上就好了。”

宋君去连声答应两句，挂了电话。天气比他刚出来那会儿好了很多，太阳不遗余力的烈烈照着，烤的他头上有些发热，一直传到发根去。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头发却还是凉的。宋君去说不清这是为什么，但他总觉得这太阳好像梁俶，近如玻璃窗上的灰尘，丝毫毕现，居家到使人咋舌。然而伸手一触，却是真正的镜花水月，幻影随之化成寒塘，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纱纱到市中心的小酒馆时，宋君去已经坐了半个钟头。他面前摆着杯双莓莫吉托，并着双腿。如同小学生似得坐在靠窗的一角，不知道看什么看的出神，纱纱走到他身后也不察觉。

“喂。”纱纱拍了下他的左肩，待他回头，又坐到他右手边去，紧挨着窗户:“看什么呢。”

宋君去缓了半天，才惜字如金的开口:“没看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才。等多久了？”她甫一坐下就叫服务生点餐，饿得火急火燎的样子:“要一份海鲜意面。”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那杯莫吉托，又加了一句:“加一杯新加坡司令。”

宋君去拿眼睛扫了她一眼，忍不住插嘴道:“你不等你那位相亲对象过来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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