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鱼肉（1/2）

饥荒一年比一年严重。

钟大柱一脚踹开合不拢的破门，端着刚从村北口抢来的一碗苞谷米，骂骂捏捏地走了进来。

十三岁的小妹正在给小弟钟八子和钟大柱缝补衣服，看到这混人进来，惊惶地缩了缩脖子。

钟大柱把碗递给他婆娘文氏，然后他自个在屋子里晃了一圈，粗声问道：“八子呢？又跑地里去了？”

“是……是，小弟说要去帮姐姐们浇园。”小妹连忙颤声答道。

钟大柱闻声皱起了眉毛，凶恶的脸看起来更加恐怖，他不满道：“这小子怎么对种田这么上心，没出息。”

小妹低头继续缝补衣物，不敢吭声。

中午食时，小妹去唤钟八子。

现在正是酷暑，连月里却一滴雨也不下，大姐二姐三姐并钟八子就挑堰塘的水灌地。

“小弟，回家吃饭。”小妹站在田埂上道。

钟八子抬手擦了把汗，什么都没说，迈步回家。而三姐妹沉默着，继续做着劳动。

八子走远了，三姐妹抬头看到小妹还站在原地。

三妹苦涩地笑了一下，瘦骨嶙峋的手臂提起了旁边的水桶。

家里，钟八子坐在桌边，钟大柱坐在他对面。文氏端上了玉米粥，钟八子低头吃着。

钟大柱打量着这个沉默的儿子。

钟八子从小便不爱说话，即使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看家人也跟外人也没什么区别，对什么都不靠近的冷漠样子，像极了他以前在丛林里见过的孤狼。

钟大柱有时候会怀疑，钟八子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明天。”钟大柱敲着桌子，盯着钟八子，道，“你跟着我去赵大牛家。”

钟八子喝粥的动作一瞬间凝固，扣在碗上的手微微收紧。

“嗯。”

一旁的文氏听到这个，手一滑，锅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钟大柱转头看了婆娘一眼，嘴里便骂开了。

第二天，钟大柱便带着十一岁的钟八子，去了本村另一个地赖流氓那里。

两个成年男子带着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在几个村里横行霸道，夺人食粮。

这是饥荒的第十二年。

往后，日子就完全过不下去了。

连年的干旱，村民的积蓄的食粮已然耗尽，所有的铜板银两在方圆百里都买不到一粒粮食。朝廷的振灾粮如滴水入沙，边远的地方跟本收不到，沿路就被饥饿的灾民哄抢一空。

村里几颗树的树皮都全让人剥了皮，有的人饿疯了开始吃土。

开始死人了。

钟家已经五天没有开火。

钟大柱赵大牛一伙在村里挖地三尺也寻不到一片菜叶子。正在发育期的钟八子骨骼拼命生长，膝盖脚腕关节的疼痛已经磨得他下不了床。

家里不知什么时候生起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文氏每日跟四个女儿缩在角落，而钟大柱，坐在门口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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