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2)
波斯纳的建议很快转化成了现实。
一位外形臃肿的商人来了,和许多走私者做的生意相差无几,他表面上运些丝绸、小饰品,内里却是这些海上强盗的老朋友,专门处理来路不明的东西,他接手了海盗们的货物。当波斯纳不经意间展示了手上的戒指——一条吞掉自己尾巴的独眼小蛇时,这位商人立刻把他拉到一边,问他是不是公会派出的人。
波斯纳刚刚下船,在胖商人关切的眼神中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他倒是知道公会的人脉遍布各地,但一时间不确定是否该如实相告,毕竟他还没完成公会的任务,把学者们带上王都的绞刑台。
“这不该我问。”胖商人有点恐慌的说,他把波斯纳绷着脸压抑下去的不安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他是个才加入公会不久的新人,连公会的标志都没得到,对于像波斯纳这样已经入会几年的老手,他只是才摸到一点甜头。
胖商人刚跟着领他加入公会的老商人购入了点低价的丝绸,加上一点介绍的客源,一条走私的密道就足以让金子像是长了腿一样的往怀里跳,他还用这次的额外收益给他妻子买了一堆脂粉和项链,还有一对兄妹作为仆人,能够想象,如果他得到上边人的赏识,那该有多少钱币落进他的腰包啊。
“您对我有什么指点吗?”他试探性地说,在脸上堆起来的笑容能戳开阴沉沉的天气,他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伸长脖子,最后发现波斯纳正看着被拉过他们面前的一个南方人,胖商人看了看他的货物单子,没写在上面——当然了,海盗们说他是一件特殊‘货物’。
黑发蓝眼,就是有点脏兮兮的,如果是个女人,恐怕海盗们不会放这人下船。胖商人做这种‘货物’的渠道只有一两条,还是不定时对他开放的,一个正值青年的男人……比起最后得到的利益,他头疼倒是严重多了。
“我确实要给你点东西。”波斯纳从小指上取下了那枚小蛇形状的尾戒,收进随身的钱袋,他看出了胖商人刚刚显露的难堪,他也知道布莱恩这种在年龄不上不下的‘货物’有多不好处理,便决定慷慨的做一回好人。
他露出舒心的微笑,摸着自己的图章戒指,示意胖商人给他拿纸笔和漆蜡,他要写点东西,一个地址。
***
胖商人不认识布莱恩,他是个正统的北方人,赶着三辆装着食物的马车往王都的方向去,雇佣了半打佣兵,搜刮走了他藏在领子下面的金叶子项链,兰达的,双足龙早就大到戴不住它了,但它很喜欢生命之神的三片小叶子。
布莱恩又想起刻着枝条和藤蔓的匕首,贾伊罗给他的那把。
啊。他想。我为什么总记起他?
在三桅船上时,布莱恩脑子一热藏了匕首,结果招来了海盗的抢夺和拳脚,他还手了,第一次那么做,对方的颧骨把手指擦得挺疼的,如果不是有更多的船员等着被抓,他就该被挂在龙骨上当装饰了。
三五个土豆从袋子里掉了出来,在篷车里颠来颠去。布莱恩起初靠在一袋子土豆上,篷车里很不是很亮,他挪动着坐起身,又陆续地磕在几个土豆上。
土豆绝不是用来当作枕头的好原料。
篷车原本是门的是地方蒙着一层刷过蜂蜡的粗布,很新,为了防水也刷的很厚。
这会儿有点烤糊了的甜味,可能是正午。
隔着布帘都能听见几乎快贴上车尾的马蹄声,怕他跳车逃跑的——布莱恩的双脚被绑着,手压在背后,带着一副轻巧但结实的镣铐,嘴里还塞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布条——他又不是个施法者,念念咒语就能让绳子滑开。
布莱恩小心地呼吸,嘴里发干,头也昏昏的,他被塞进篷车里开始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偶尔会有一个瘦小的男孩或者女孩送来食物,但当他发现对方会对着面包咽口水的时候,他就会故意少吃一点,让男孩或者女孩把剩下的偷偷揣进兜里。
作为这一点食物的报偿,这对兄妹会小声地和布莱恩聊天,像安慰,但会有佣兵盯着他们,所以这些话都很短。这对兄妹是被卖给商人妻子的仆人,小女孩说他们经过了越来越多的村庄和城镇,年长一点的小男孩则告诉他,最近的太阳总在车队的前方落下,之前一段日子是在左边。
篷车又晃了,一个土豆在地面和袋子之间弹了几下,砸到布莱恩的左臂上,他因疼痛发出了闷哼。
这一路上都在更加靠近北边。
篷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周围人声响起,带着很重的北方口音以及像是藏在喉咙里的舌音。车队在往西北走,正往某个大的城镇或者亲王的领土上去。
篷车一侧有没有封严的板条,一丝光亮斜斜地从土豆之间的空隙落进来,布莱恩缩到车板上,听着自己粗陋不稳的呼吸声。
布莱恩被勒令在一个破旧的小帐篷里收拾好自己,还得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在深夜的时候被拎出来,和那些来路不明的珠宝首饰摆在一起,接受买家的打量,听着胖商人给他捏造的那些虚假的背景,是某个皇室王族的败落旁支。他说过一次他是谁,是布莱恩·布尔维尔,但这个北方商人完全是个菜鸟,他连自由地的统治和联盟有多少河流都不甚清楚,却胆敢吹嘘自己在某个奴隶棚区那儿发现了布莱恩这样的‘货物’。
在之前的路途上也不是没有想要买下布莱恩的人,其他的商人、有所听闻的贵妇、一两个小领主,胖商人一直在散布他的消息,宣传,这是胖商人唯一做的像一个娴熟商人的一点。
胖商人没有阻止那些前来观赏他的客人,于是他们的手便伸向他的脖子、抓起他的头发,称赞他的眼睛和嘴唇,形容他该在什么时候发出如何不得体的声音。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手里拿着烟斗,她是最后到的,胖商人交给了她一封信,她拆开了,并提前预支了两枚银币,提出要看看布莱恩袍子下面是什么样的,能不能——她的原话是“比他看起来耐用点”——他咬着嘴唇,完全没在几乎可以描述成屈辱的过程中发出声音。
布莱恩没试过求助,那会带来狠揍和辱骂,只打腹部,疼但是表面看不出来,维持‘货物’的完整,他清楚流程。
商人们的营地前燃着火苗,一阵马蹄声在布莱恩附近停下。
为首的佣兵跃下马,眼神先落在了带着镣铐的布莱恩身上,镣铐的另一头被加长了,握在胖商人手上,他好奇的打量了一下。
“加西亚。”胖商人愉快地打招呼,听起来和对方很熟,“上次的舞会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菲尔丁没怎么跳,这南方男孩上去就踩了一位淑女的脚……”
一个背着弓箭的红发小个子从后面走上来,赶在胖商人对他的回答有所反应前踹上了前者的膝弯,高个的佣兵稍微晃了晃,嬉皮笑脸的蹭上小个子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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