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脉(1/2)
陈光的厚脸皮竟也忍不住红了一下,匆忙将那条不怎么合身的裤子换上。裤子有点瘦,也有点短,不过好在是宽松版型,倒也勉强穿得上去,只是紧紧绷在身上,弄得束手束脚。
换好衣服没过多久,胡益增就推门进来了,看到他坐在沙发上别别扭扭的姿势,歉意地一笑,略弯了弯腰,说:“这几天委屈陈老师了,我也是不得已,还请您原谅。”
阿保抱着胳膊立在旁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胡益增坐下来,隔着茶几和被迫坐得笔管条直的陈光面面相对,轻声道:“陈老师,事已至此,咱们不妨有话直说。您应该也知道了,我和阿保都不是凡人,我们有些事情,不想给外人知道,因此不得已用了些手段,但您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您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代为隐瞒。”
这话说的实在太简单直接,陈光准备好的一肚子质问都被憋在了肚子里,讷讷了半晌,才重新组织起一句话:“你们那么大本事,有的是办法让我不能开口,干嘛要这么多此一举呢?”
胡益增微微一笑:“您是明白人,能说得通道理,我们自然不会杀伤人命。”
陈光听懂了言外之意,又噎了一下。这位胡老师剥开外面那层层包裹的温良恭俭让的皮,内里居然如此咄咄逼人。
这位不知道本体究竟是什么的胡老师有好几张面孔,就像多重人格,学校里温良恭俭让的胡老师是一个人格,画展那天兴致勃勃和他去喝酒的胡老师是一个人格,烟视媚行的南陵一枝花是一个人格,外冷内热的顾止是一个人格,此时此刻这位似乎身居高位,礼貌中总有睥睨众生意味的胡益增,又是一个人格。
看来看去,最后竟是顾止那个凶巴巴的人格最可爱。
想到顾止,就自然而然想到了那天顾止在警局里对周爽说的话,他忽然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要是说不通的人,你们是不是就会杀掉了事?”
胡益增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你是指那个女学生吧。”他顿了顿,“她的死,我也很遗憾,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确实难辞其咎。”
陈光的头晕了一下,连忙摆手:“等等等等,胡老师,咱能说中国话吗?您这每个字我都懂,连一块在说啥实在是搞不明白。”
阿保怒喝一声:“无礼!怎么能这样和帝君讲话!”
陈光无辜地转向他:“不懂就是不懂,我也不能装懂啊。”
胡益增挥手制止住阿保:“是我不对,不该和您掉书袋。”他歉意地笑了笑,“这起案子说来实在复杂,陈老师,您只是个凡人,有些事情牵涉太深,对您来说实在太危险。您只需要知道,警方那边已经结案了,结论是自杀,您已经被洗脱了嫌疑,而且除了警方,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您曾经被问询过,所以,不用再担心这件事。”
陈光不知道为什么分外固执,在胡益增这样软硬兼施的揉搓下,还是坚持追问:“李澍是我的学生,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我不能糊里糊涂的假装不知道。胡老师,我想知道真相。”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把“那天是你说的,李澍是他杀”这句话说出来。
胡益增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本就没有世人所谓的真相。说她自杀是真,说她是他杀,同样是真。”
他坐在椅子上,腰身笔直,两只手交握放在身前,双目微微低垂,神色间说不出的疏离,仿佛是一位忠实的史官,在平静地叙述一段和自己毫无干系的历史。
“她的母亲罹患抑郁症已有多年,李澍一直被瞒在鼓里。她只知道母亲恨父亲,恨到有时情绪会有些扭曲,直到不久前,她才无意中发现母亲一直在吃药。出于一个女儿的直觉和关心,就偷偷拿了几粒,想找机会问问学校的心理老师,这是不是精神科的药,只是到临死前也没有鼓起勇气去找老师。包括自杀者互助俱乐部那个网站,也是她偷看了她母亲的电脑浏览记录,才试着去了解的。她既同情母亲,又非常想念父亲。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对形象有些接近她父亲的我生出几分亲近感。”
陈光没有作声,安安静静听着。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她四处搜集我用过的那些东西,就像她父亲给她的玩具和衣服一样,仅仅是收集起来,满足一下心中小小的渴望。那把美工刀就是这样被她偷梁换柱弄到手的,实际上她胸口的美工刀就是我课上用过的那把,而库房里的是她买来换进去的。如果警察肯细细寻找,还可以在她那里找到很多这样的东西,例如画笔、订书器,但这些实在太常见了,几乎哪里都能找到类似的,我发现东西被换掉的时候也就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哪个学生拿错了。”
陈光抬起头:“胡老师,我想听的不是这些。”他看着胡益增的眼睛,“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暗恋一位老师不至于会自杀,更不至于被人杀,除非这位老师并非常人,让李澍无意中牵涉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因此才死的?”他把了不得三个字咬得很重,然后明显是故意的看一眼阿保,又看一眼胡益增的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