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1/2)
这是顾止知道的版本。他感念帝君恩情,却不甘心听凭帝君所指,认命不再反抗,之前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脱出帝君控制,想法子为阿姐报仇。
哪怕以卵击石,魂飞魄散,也要争他个天地变色,日月蒙灰。
在顾止所知的版本中,帝君为了他散尽修为,在人世间饱受苦楚,除了不肯质疑天君的乱命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圣人。
陈光却不这样想。
他是个凡人,只懂得用凡人的眼光看这一切。五界中流传一句话,说凡人是五界最狡猾的存在,这话大概不假,因为本性纯良的陈光,竟也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胡益增之所作所为。
抱着这种质疑,他看到了许多顾止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他曾与胡益增同行数日,这位帝君大人在妖界一派魏晋衣装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往来众生皆人形妖相的东方玄幻背景下,依旧穿着衬衫西裤马甲三件套,发型一丝不苟,显得极为另类,倒和一身户外装束背着一人高背包的陈光看起来更有几分相似。
与陈光的充足装备不同,胡益增完全是轻装上阵,两手空空,连阿保都没带,一路同行,基本相安无事。陈光是凡人,要吃要喝要休息,胡益增竟也依着他的作息,陪吃陪喝陪休息,捡柴烧火找水摘果挖山药黄精……什么都会,显得极有耐心和爱心,半点不着急赶路。
路上遇到不开眼的妖怪来袭,这位帝君大人还能负责赶走妖怪,保护陈唐僧安全无虞,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之利器。
也就在那次妖怪来袭之后,陈光和他有过一次很长很长的对话。那次是胡益增第一次向他提起顾止体内蕴有旱魃魔气的事情。
“帝君大人,这个大妖好像认得您啊。”陈光笑眯眯地,“她明知您是青柏帝君,还敢当着您的面要来吃我,您这个帝君,当得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胡益增自嘲地一笑:“我虽还有帝君的名头,却无相应的实力,也难怪不放在她们眼里。”
“我记得阿保说过,您是为了帮助顾止才变弱的,原先一定很厉害吧。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是一路同行有了几分感情,还是胡益增被触到痛处,生出几分倾诉欲,他竟难得开口对陈光这个凡人讲起了旧事。
大体上与顾止所说差不多,只不过他更强调的却是顾止身怀魔气,必须尽快处理的事情。
胡益增说:“顾止已经脱身而去,现在的我,再无力量将他纳入体内,帮他镇住旱魃魔气。但他根上有当年生出我与天君的一撮昆仑土,已有了一些根基,若你能劝得他回到我身边,有你这个水脉襄助,或许我们可以让他在这点根基上催生新芽,拥有新的躯壳,到时候就可以将他与旱魃强行分开。”
“所以,帝君是希望我把顾止劝回来,让他乖乖听你的话,不再试图报仇吗?”
“天君何等威势,顾止的力量比之便是蚍蜉撼树,哪里能动得了天君分毫?他这样不管不顾地脱身而出,无论所图为何,都难免中途被魔气所染,功亏一篑,我自然不能放任他这样自寻死路。我相信,你也不会。我无力将顾止强行带回,便只有指望他肯听你的话,及时收手。”
陈光一笑,忽然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帝君,你是不是觉得人类特别好骗?”
胡益增一挑眉:“此话怎讲?”
“你说过我五感特别敏锐,这话没错。”陈光说,“但你少说了一点,我记性还好,特别特别好。又亏得顾止临走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保住了我的记忆,所以,这段日子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全刻在我的脑子里,所有细节都清清楚楚。”他望着胡益增,“阿保很聪明,但他有个很致命的弱点:好酒。好酒本身其实没什么,要命的是,喝过酒,他会失去防备,说一些你并不希望他说出来的事情。”
“嗯。”胡益增笑了笑,没有打断陈光的长篇大论,也没有否认陈光对于阿保的评价。
“阿保几千岁了,但他还只是你的宠物。所以,你至少也活了几千岁了,这就意味着,你至少有几千年的修为。”陈光的语速不快不慢,每个字都很清楚,“阿保说过,你为了救顾止,用去了千年的修为。他当时的原话就是千年修为,而不是毕生修为。那么,一个至少拥有几千年修为的帝君,失去千年修为之后怎么会变得和凡人一样?剩下那几千年哪里去了?”
胡益增赞许地点了点头:“对,这的确是个很大的破绽。”
“你可以布明华界,可以施法洗去我的记忆,虽然没成功。这些还能解释为是那块明华镜自带的本事,不算你的。可今天咱们碰到的那个大妖,的的确确是被你惊走的。听她的口气,早就知道你是青柏帝君,却从来没有因此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为什么你随随便便一伸手,她就脸色大变直接逃走了?她若是怕明华镜,就该在看到你时立刻逃走,没理由一开始嚣张成那样,后来又怕得要死。所以,她怕的绝不是明华镜,也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当时表现出来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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