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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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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赵显绎搭乘离港最后地一班飞机抵达法国,卓瑜风尘仆仆地驱车来接他。

时隔多年没见,他们的容貌都有些微的改变,唯独卓瑜眼睛炯炯有神,在夜里闪着光。

他跳起来挥手,道,“赵先生!”

赵显绎一个人行李很少,总共只提了一只箱子。

他微微挥手,回应卓瑜。

行李被接过的瞬间有些感慨。

自己到底还是来了。

卓瑜是个懂礼貌的年轻人,不枉费以前栽培过。

就算赵显绎如今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卓瑜一直敬重他,把他当作尊敬的长辈看待。

他帮赵显绎开门,赵显绎却说,“不用了,你已经独立,不用再为我做这些事了。”

他很清楚明白,卓瑜之所以如今招呼他来,最重要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赵桐。

他坐上车后,直接问,“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

卓瑜开着一部并不崭新的车子,看得出来辗转过多个主人。

连屁股下面的坐垫都是破损的。

赵显绎并未介意。

年轻人的生活,贫穷并不是最大的问题。

他还能包容这些。

卓瑜却一边发动起了车子,一边有些艰难地打量四周的路况。

小心翼翼地经过周围几部车子,说,“桐桐他,他的情况不太好,我很抱歉这些年没有联络您,只是您也有您的难处,我们都知道。”

赵显绎不置可否地嗯一声。

他听到卓瑜说,‘我们,’而非‘我。’

他从后视镜中看了正在开车地卓瑜一眼。

这个青年眉清目秀,脸颊甚至有些消瘦羸弱,能够激发起人的某种保护欲。

他不确定,自己离开的那年算起,到底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但是他并不着急,反倒是说,“没关系,我在这边住一阵子,你有时间可以来找我。”

说着,车到了预订的酒店。

门童主动拉门为他提行李。

卓瑜从驾驶座上下来,小跑而来显得有些局促。

赵显绎这样身份的人,让他坐自己那部老爷车实在是委屈他了。

这样奢华高级的酒店才是他的地方。

卓瑜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解释,“其实,桐桐他并不知道您来了…….”

赵显绎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嗯,好,我都明白。”

但是内心却有掩饰不了的失望。

他转身就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叮嘱卓瑜,“今天晚了,明天再来见我。”

卓瑜望着他阔步如归家一般走进那座豪华私人酒店。

他身形保持得很好,面容也消瘦了一些,但是却显得越发锐利。

卓瑜在他的面前始终还是像四年前的那个受他资助的学生一般,这种感觉永远也改不掉, 即便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早已和当初没有了丝毫关系。

他松下肩膀,有些泄气地走出酒店,返回车内,握着方向盘发呆。

不知道赵桐到底会不会接受赵显绎此时的出现。

会。

也许不会。

他叹一口气。

真的说不准。

他一直回避着和赵显绎有关的一切。

但是却又时时刻刻都无法回避和赵显绎的一切。

他的画,他的创作,全部都是和赵显绎有关的。

那些成堆成堆地被堆积在家里仓库里的画作,还没有来得及卖掉的,或者画了一半的,想要销毁的,成千上百,全部全部都写满了赵显绎的名字。

这些事情,原本都应该告诉赵先生,但是今天见到他的时候,不知为何没能说出口…….

卓瑜有些失望地把车停了下来。明天再告诉赵先生好了。

到家了。

二楼的灯还亮着,赵桐一定还没睡。

卓瑜望着那盏灯光,突然深吸了一口气。

他走向后院的谷物堆里。

那里有一件巨大的仓库,曾经是用来保存谷子,麦子,等农作物,但是后来他们搬来了这里,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仓库。

他把门推开,一股干燥的混合着谷物和聚乙烯颜料的呛人味道立刻扑鼻而来,这让他接连咳嗽了几声,才止住嗓子中的干痒。

放眼望去全部都是赵桐在这四年内所创作的画作,接近一千五百多幅,几乎是一天一副的速度在作画。他把他所有的时间和生命都放在了这上面,但是却在这法国南部的乡村里,过着极其隐蔽的生活。

卓瑜叹一口气,他深深觉得惋惜。

赵桐不应该被埋没在这里的。

他的创作在纽约,在柏林,都受到很好的评价。人们评价他疯狂,却又富有诗意。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创作出来那些作品的,都是源于对一个人的爱,和无限度的思念。

他就像在画画的世界里为自己做了一个茧,把自己束缚在里面了,任何人都进入不了他的世界,那里面只有他自己,和他自己的幻想和思念。

他的画作颠覆而大胆,富有激进又强悍的生命力。

笔触显得生涩,但是却坚韧有力,这正是他矛盾却又吸引人的地方。

于是有人怀疑他故意露拙,反倒是一种伪装的技巧。

在他的画里,天空是火红色的,大地却是宝蓝色,如同丝绒,花朵全是黑色,但是鹅卵石却如同星辰,是银色。

别人都评价那是人类从伊甸园被放逐之前的最后景象。

但是他们其实只猜对了一半。

赵桐自己说那是地狱。

是他自己和赵显绎所犯下的罪。

无可饶恕。

但是他自己却深陷其中。

并且不已自救,反倒是反复以悖德的主题进行创作。

外界都被他惊人的想象力和细腻的感知力所震惊。

没人知道他的灵感来源。

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波,效仿某些作曲家,把自己的作品命名为一号二号三号,而不给他们名字。只是简简单单的数字。

卓瑜巡视仓库里画了一半,准备销毁,又或者没卖出去的成山的画作,微微紧张,却又内心激动,兴奋,微微期待。

他觉得赵显绎此次而来,能够真正让赵桐好起来。

他希望他好起来,因为他如此富有才华以及灵感,不应该被世人埋没。

他满怀信心地打算说服赵桐接受眼疾的治疗,即便他已经失败了很多次。

但是这一次,因为终于联系上赵显绎,他认为自己可能,也许能够治好赵桐的眼睛。

赵显绎到达宾馆之后听了几个家里打来的电话,大多数都无关紧要,其中一个是大哥赵显伦的。

他回复了。

赵显伦问他在哪。

他说自己出来玩玩,只是旅游观光而已。

赵显伦也没多想,两人便挂了电话。

时间过去那么久,赵显绎一直没能和赵桐联系上。

他以为两人都断了,却不曾想赵显绎还能被曾经的那个叫卓瑜的小子找到。

赵显绎挂上了电话这才坐下来,静静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率刚才因为撒谎而变得有多快。

他想起刚才卓瑜说得那番话,赵桐并不知道自己要来。

他的心又似隐隐约约有人揪了一把,是失望,也是难过。

这么多年了,他原本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被赵桐拒绝,退开,避而不见。

但是真到了面对这些回避的时候,却仍然被伤得至深。

不得不皱起眉,心里堵住似得难受。

他气也气过了,觉得这样的人不值得爱。

但是却越这样想越纠缠不清,到了最后还自欺欺人似得说服自己,他也有他的苦,他不会对自己那么绝情的,那个孩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他是最体贴懂事温顺的,别人的千万般细致乖顺,都抵不上他一个。

赵显绎按住自己的左胸处,觉得那里面的那颗时时跳动的器官实在是太疲惫劳累了。

他多么渴望能够有朝一日,拥着自己思念渴望已久地那人,让自己运转太久的那颗心脏能歇息一会儿。

第二日,卓瑜如约来酒店见他。

赵显绎听他说赵桐这些年的近况。

他创作了很多作品,收获一点点业内并不容易得来的声誉。

卓瑜还说他非常勤勉,总是用尽所有的时间与精力来创作,他暂时没有经济的压力与问题,即便最开始的时间确实很糟糕。

赵显绎就像是家长一般,细细聆听老师对自己孩子的评价。

卓瑜说起赵桐的努力和成就,满脸泛光,就如同说起自己崇拜欣赏的对象一般。

他那么好,当然值得爱。

卓瑜也是个好青年,这些年一直照顾他,不离不弃。

他们之间的交往弥足珍惜。

赵显绎不发一词,静静聆听,见卓瑜越说越开心,越说越幸福满满的模样。

他的内心忍不住问,那自己呢?

这些年以来,他到底可曾思念过自己。

夜里,可曾为自己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又或者是否还记得当初说过的话。

好爱好爱的人,到了如今还是无法取舍。

赵显绎在卓瑜说话的途中不知不觉缩紧了手指,好似触动他敏感的神经似得,内心感情缱绻又缭绕,挥之不去。

但是现实冰冷没有出口,他不知如何是好。

卓瑜终于兴奋地谈论完,停顿下来,兴致洋溢地望着赵显绎,满脸泛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谈话对象始终沉默不言,神色冷静。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沉醉描述赵桐获得的荣耀,却忘记了告诉赵显绎自己真正而来的意图。

他慌乱起来,显得手足无措。

对赵显绎说,“赵先生,桐桐他其实这些年一直没有忘记您,他甚至,非常思念您,他没能对你亲口说出这些话,但是我猜想,他必定是爱着您的。”

赵显绎显示出对这番话不为所动。

过了几秒钟,他才似有反应一般,说,“哦,是吗?”

声音很轻,甚至带着某种礼貌客气的疏离。

透着质疑。

他说,哦,是吗?

毫不在乎的反问。

卓瑜独独对这方面十分短路,越解释越糊涂。

“是的,他对您的心没变,我能感觉得出来。如果您愿意去看看他,我想他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赵显绎抚弄着手腕上的表带,端正了一下坐姿,缓慢似有疑问地质疑,“如果真的一直爱我,那么却又一直不愿意见我,我实在不知道你能从何感觉出来。又或者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可以分享这些事情的地步。”

他对卓瑜的态度不知不觉变成了嫉妒,嘲讽,高傲,甚至居高临下。

卓瑜笨拙并不熟练的谈话姿势在他眼里都成了不入流的穷小子,小年轻,似乎在卖弄他和赵桐之间亲密的交情。

这让他身心极其不舒服。

他甚至怀疑,赵桐从不联系,也从不为自己主动,他的感情真的可以和自己爱他的一样吗?

还是说他到底是因为年轻,尚且没有深爱一个人的能力,只是因为一时的感情冲动而说成了爱呢。

这次谈话不愉快地结束了。

卓瑜不知在哪里惹了他生气。

他有些慌张赵显绎下了逐客令,原本他以为自己今天就能说动赵显绎去看望赵桐,让他的眼睛早日好起来。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搞砸了。

赵显绎浑身散发着生冷的气息。

他连客气的话也无法说出,只是道,“我累了,我们以后再谈吧。”

卓瑜急急地叫他,“赵先生……”

赵显绎却摆出分明不愿再说的表情。

卓瑜非常受伤地看了他一眼之后离开了。

回到家中见到赵桐,原本兴奋的想要告诉他赵显绎来了这样喜悦的消息也说不出口。

赵桐听到是他的脚步声,心情不错地开口问,“卓瑜,是你吗?”

卓瑜立刻说,“是的,是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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