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龙窟寺（16）（1/2）

却听一个似曾相识的少年声音道：

“你哥？说来也奇怪，我到京城这几个月间，拜谒了好些王孙公子，一提到你哥赵东君，便有几分讳莫如深的样子。我倒越发想见见他了。”

僧灵罗绕过墙角，见两个女子打扮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院墙边一棵花树下，用指甲尖掐着枝上的花骨朵玩儿，不时朝侧门方向打量着什么。只听那少女声如银铃，轻轻拿了一条花枝在另一个女子肩上敲了敲，笑道：

“天下竟然有人好奇我哥——说真的，九郎今日打扮这模样，说是哪家的深闺小姐也说得过去，要不是我哥尚了郡主，真想替我哥说和说和，讨九郎做个小嫂子呢。”

另一个女子开口说话，竟分明是之前那少年的声音。那少年被如此打趣，竟也不恼，大大方方道：

“芳主姑娘如此错爱，九郎实属受宠若惊。不过我看咱们三人里，倒是剑臣大哥年纪最长，不知道邢大哥心里，想要什么样的小嫂子？”

之前那少女被一番话噎住，竟说不出半个字来，垂下头去，用绣鞋在地上划了划，半日，方支支吾吾道：

“你瞧你……那邢剑臣娶谁家姑娘，关我什么事？”

那少年一语中的，愈发得意，用指甲剔着一个花骨朵，却也不戴，只把花瓣撕碎了，搁在手心，轻轻吹气送出去：

“哦？既然如此，我看那日刘大人对邢大哥颇为照顾，又听说刘大人有个女儿，年方二八，素来仰慕邢大哥的文名……”

那少女急得一跺脚，手里的花枝朝那少年肩头打去，嗓音拔高了一个调门：

“没那回事，刘家姊姊早就许配了人家的，何况邢大哥赌过誓，说心里根本没有她——”

那少女一串话说出来，方觉失言，忙忙捂住嘴。那少年扑哧一笑，也不再继续逗她，回头看了看侧门，发牢骚道：

“你那心无旁骛的邢大哥，什么都好，就是不准点，说好了这时辰来接我们上狮子楼，怎么这许久都不见？”

僧灵罗站在一旁，听了许久，心下甚奇，暗道，自己方才还在龙窟寺的大殿内，怎么倏忽之间，就到了这里？且这一男一女，分明就是赵芳主和崔九郎——这么说来，赵东君与赵芳主竟是兄妹了。他正思索着，却见那少女大惊失色，突然连连摆手，也不管自己一身珠钗长裙，竟拖着那少年蹲进一旁的花丛里。只听月门外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年轻的锦衣男子朝这边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个老者。这时节天气甚热，那男子仍穿着厚厚的锦衣，仿佛不胜严寒一般，咳了两声，道：

“郑叔，前日我交代过你，王爷每年替郡主祈福，都要些活物放生，方显虔诚，你准备得如何了？”

那老者欠了欠身子：

“少爷，今年实在比不得去年。收上来的那五百只鸡鸭倒还好办，养在东庄里，一时半会儿倒也死不了。那五十只野雉，一个地方收不齐，是十个庄子的猎户，攒了这么些时日，方才集齐运到的——天气这么热，路上就死了好些。那两个几十年的大野龟，也不知得了什么病，后腿倒烂了个窟窿……最惨的是二十只野兔——送来的不敢喂路边的草料，怕那兔子泄痢疾，不想那兔子饿急了眼，竟将几个母兔生下的几窝小兔仔给分食了，一笼子血呼啦喳的，发现的时候，只救得一两个来……”

只听男子咳了一声，仿佛疾病未愈，冷哼道：

“什么佛法无边，不过是哄自己心安的玩意儿……郑叔，你也是相府里经年的老人了，这些事情如何处理不来？鸡鸭这些易得，你就多买些准备着，死了的就补上。那野兔容易生养，都隔开些，好好喂，血什么的洗掉就完事了，谁也看不出来。野雉若是病了死了，就把剩下的凑个吉利数字。那大野龟涂上点药，实在不行，把那烂腿缝在龟壳里，横竖看不出来，王爷放生那日，也是教人往水里一扔，不会细看。”

那郑叔默然无语，只得点头称是，又道：

“少爷，只是王府这开销，年年都算在相府的账上，实在花费不小，那账……”

锦衣男子哼了一声：

“账，又是账，处处都找我要账……我看倒不如学学邢剑臣那帮清流，做得一手好文章，博人眼球，倒省心些……也罢，工部有一笔银子还寄在我这儿，先堵了窟窿眼吧，正好南衙府司也要钱，回头工部那边，我还得再想办法……”

那郑叔点头称是，正要退下，忽然又想起一事来，看了看左右，悄悄道：

“少爷，屏儿少爷那边——”

锦衣男子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那郑叔犹豫着摇摇头：

“那倒没有——不过，我怕的是相爷知道……何况，少爷一味瞒着，也不是事儿，若是屏少爷这回会试高中，他日同朝为官，迟早……”

锦衣男子皱了皱眉，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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