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2）

14.

李素愣了愣，才想起来那是他自己最初提的无理要求。

他忽然好奇，梅净玄是怎么想他的，又有点抗拒那个答案。没心肝的混世魔王终于有了“自知之明”这一样品德，但他藏紧了声色，如常一般嘻嘻哈哈地挑着眼梢三分笑，故去轻佻道。

“是嘛——今日第几回？”

梅净玄便仰起头看他，没回答，只轻轻一笑说：“山中竟不知光阴行走，你变样了。”

李素觉出他的目光定在额角一道新疤上，不自觉伸手去摸了摸，他也低着头细细打量回去，变化的确是只有他，后者仍是画中的不老仙，清瘦的脖颈因仰头动作牵出一条脆弱而美的弧线，一摧即折的要害袒露着，是全然不设防备的姿态。

李素便将鲜明笑意盛了满眼，抽了骨头似的大喇喇往人身上一倚，梅净玄穿的素衣布料粗实柔软，蹭起来最舒服，他却突然觉得相触的皮肤好不痛快，像肉里的麻痒，又像白火烧灼，难受得钻心。

李素暗暗提着一口气，自虐似的把自己更多地送入那火里，仍假作漫不经心地胡扯。

“多少是该变一变。唉，外面可苦啦，好几回差点死掉……”他忽然半支起身，贴近了梅净玄的耳际，梦呓一般低声道，“我可是想着你，才活过来的。”

梅净玄哪料得到他随时发疯，像被烫了一下，显然地有了一个闪避的动作，然而很快又想起什么，硬是坐稳了没动，薄唇抿紧欲言又止了几回，到底也没说出话来。

李素便为这一副难得的困窘态出声笑起来，恶趣得逞后他满意地收回不安分的胳膊坐正，却又不合时宜地想道。

——他恨我，他恨我吗？

剩下半日李素罕见地没怎么作妖，二人头一回安安分分地看完了垂山落日的暮光。

纯白的玉佩李素仍挂在腰上，血气已然耗尽，这次离开后芥子鱼将再也不能为他引路，梅净玄想必更清楚，但谁也没提，直到淡紫夜雾漫上遥处的林岚，梅净玄将李素安置在客房，最后也只是无比平常地叫他好生休息，待子时，自己便会送他回去。

竹舍未点灯烛，李素在黑暗中循着他的背影老老实实凭他安排，却在梅净玄转身要走时忽然拉住他的手。

“我怕黑。”

乌漆麻黑的，他睁着眼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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